2011年6月10日 星期五

屬於我的故事

100年寰宇文學獎小說第一名/二觀餐二乙/何國華

你問我是誰?這並不是重要,你們並不需要刻意去記一個工具的名字,你們只要知道如何使用工具就好。

沒錯,我就是一個工具,只是一個工具而已。

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個工具,尤其是對他來說。

在我小時候他什麼都沒教過我,就連待在家裡的時間也很少,我也不曾去了解過他在做些什麼,只因為那時候家庭尚可稱為美滿。

在我進入小學後他待在家裡的時間變多了,家裡也時常聚集著一大群人,那些人都和他在一起喝一種味道很臭的飲料,打一種刻有奇怪紋路的小方塊。

那個時候我才正式的成為了一個工具。

他要求我在學校考試一定都要是九十分以上,不論大考小考少幾分就打幾下。

我沒意見,也可以忍受,畢竟他也是生我養我的人。

要我半夜不睡覺替他們清理善後我也可以接受,因為我是他的孩子替他著想是應該的,即使他不會喝那種飲料而吐得到處都是還會胡亂打人也一樣。

因為我是他的孩子,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這個想法始終會背叛我。

生活在日夜顛倒的生活下而導致分數下降,那時他打我不曉得斷了幾根棍子,為了打我甚至不惜去拆家具。

因為害他沒面子使得自己遭到如此對待,沒錯,我是活該,因為我不夠盡責,沒有盡到一個工具的責任,他生我養我都是為了使用我,而我卻辜負了他的期望,因此都是我的錯。

我徹底的體會到了我是他的工具。

隔天拖著滿身的瘀青去上學,即使想睡還是不能睡,就算走路一跛一跛的也要走到教室,體育課也要盡全力的去跑,沒錯,我是工具,就只是個工具,沒有疼痛,沒有感情,只是個工具而已。

冷淡的對待周遭的一切,回到家後就掛起虛偽的笑容並以甜言蜜語稱讚客人,這就是我需要做的事情,滿足他的要求,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要做,也不需要做。

我上了國中,取回了成績,卻失去了一個身為工具最重要的東西。

健康的身體。

為了休養我又再度失去了成績,不只如此,健康也不再完全,國中的課題變得更加困難想要維持九十分對我來說已經變成了不可能。

這樣我的下場可想而知,國中不斷的小考,連周休二日都要去學校補習加強,因此我等於是每天不停挨鞭子。

不曾與他人分享過這份感受,可能會有人認為我很痛苦,可是對我來說早已麻木了。

我是一個工具,沒有被使用就活不下去,工具不該有自己的想法,工具就應該照著使用者的想法做事。

或許有人會認為這叫做奴隸,但奴隸至少能夠說話也擁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只是被剝奪了自由仍然可以休息,而我是工具,純純粹粹的工具,不會有反抗的想法、沒有其它想做的事情、也沒有感情以及欲望,這就是工具,沒有情感的生物。

如果非必要我平時也都閉口不語,不論是對自己或其他人我就宛如一具冰冷的屍體。

或許有人會覺得我很可悲,但是對於工具而言沒了使用者才叫做可悲。

在國中,我工具般的生活被介入了,我另一位家人終於看不下去而將我帶去看醫生,順便檢查我有沒有心理疾病。

醫生說我有重度憂鬱症,聽到了醫生的話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想法,正確來說是成為工具之後第一次擁有想法。

我想笑,想笑那個醫生。

想笑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雖然他也只是盡他身為醫生的本分,但是他不曉得給予人希望是多麼殘忍的事。

有了希望就同時會有失望,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我只是個工具又怎麼會有想法?我只是個工具又怎麼會有憂鬱症?

一種矛盾在心理產生,我究竟是不是工具,是不是還保留著想法,是不是個人,該不該反抗……等等與工具無緣的想法漸漸產生。

我是個工具,應該有使用者,應該乖乖聽話,不能反抗,也不能有想法。

沒了笑容,忘卻了情感,疏離的人群,放棄了言語,淡漠了周遭的一切。

這些日子以來我過的怎麼樣,許多人都說人生要過的有意義,但意義又是什麼?

對於工具而言我的使用率算是非常平凡,或許他不是一個好主人但是至少他懂得使用我。

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是人還是工具,為了脫離矛盾我決定開始思考,思考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為了查明自己是人還是工具我開始拿自己來實驗,我試著微笑,卻發現我做不到。

我笑不出來……試著哭,也哭不出來,無法生氣,已經感受不到喜怒哀樂。

為了明白自己我開始觀察別人,別人說話我遠遠的聽遠遠的看,觀察周遭人與人的互動,並一一記錄在腦中,不了解他們的動作有什麼意義,也不了解談話的內容是什麼,只是默默的記錄,如同一台攝影機。

觀察著,試著去了解,卻徒勞無功,還是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於是我決定從其它地方著手,我會感到疼痛,所以我決定讓自己了解疼痛。

拿起刀子往手上一劃,刀子造成的裂痕湧出了溫熱的液體,會痛,會痛沒錯,但我不會緊張,周遭的人已經嚇到都說不出話來了,而我還是一臉的平淡,看來實驗失敗了。

從驚慌的人群中離去,來到學校的保健室,這裡相當的安靜也有足夠的藥品,重要的是,這裡沒什麼人。

實驗進行時單獨一人是必要的,要是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將會造成實驗結果出現變數,為了取得最為完整、正確的資料我需要一個不能被打擾的環境。

睜開雙眼看向四周,發現這裡已經不是保健室,消毒水的臭味還有身旁的點滴讓我明白了自己身處何處,這裡是醫院。

試著抬起身體卻覺得頭暈使不上力,再看看吊著點滴的竿子上還吊著一包血袋,我明白了自己是失血過多而暈倒,看來我是個人類,工具是不會失血過多而暈眩的。

但我仍然無法接受自己是人類的事實,靜靜躺在病床上開始回想自己是怎麼變成工具的。

從國中?不對,小學?也不是,那時只是徹底體認到自己是工具的事實,那麼就是在更早之前了,好像是剛進入小學吧,那時他剛失業。

確定了時間開始回想自己做過了哪些事,照理來說我應該覺得自己很悲哀的,但我卻沒有這種想法,或許是我淡淡的忘了這些情感吧,也難怪我不會像常人一樣。

可能是在內心某處還在尋找自己生為人的證據吧,要不然我也不會去做這些實驗,又或者是我在渴望能夠變成人?就如同童話故事小木偶奇遇記裡的主角皮諾邱一樣。

靜躺了一段時間有人走了進來,是護士,護士發現我醒了她問我有沒有任何不適或者針頭有沒有跑掉,我以搖頭來回答她。

她走出去後我聽見了她與其他人談話的聲音,可能是在談有關病患或者是等等要吃什麼吧,不過一會就有醫生走了進來。

他是位心理醫生,他說他打算與我聊一聊,我沒有反對也沒有答應,他自說自的繼續下去。

我沒有回答他的必要,但我也沒有理由不回答他,更沒理由騙他,因此他問我什麼我就回答什麼。

聊了良久,他每問一題眉頭就深一分,我不曉得他為什麼要皺眉,也沒去想過為什麼,我繼續回答他的問題,直到他終於停下問話為止。

「就現階段的結論我可以說你是個沒有希望也沒有夢想的人,我想你即使聽到我這麼說,也沒什麼感覺吧?」

我的確沒什麼感覺,夢想與希望那種不是實際存在的東西我根本不曾見過,或許我根本不曉得那種虛幻的東西是否存在,但偏偏這一句話是這麼的刺耳。

「你因為家庭因素造成了心理創傷,不只是夢想與希望,甚至連感情以及思考都放棄了,你的人生就如同你口中的工具一樣,你只是筆直的朝著這條路前進而已。」

這一句話真的相當刺耳,你真的是醫生嗎?在病患的面前說這麼直白的話,你是大膽還是傻了,沒想過病患是個精神病患會拿刀亂砍人嗎?

這些話都只想在心裡,並沒有說出來,畢竟沒有說的必要,醫生說穿了也跟我一樣是一種工具,只是他負責看病我負責工作而已。

看著我的表情醫生挑了挑眉,他拿起筆在在紙上寫了寫,我不曉得他寫了些什麼,只知道那是英文,不過大概是診斷之類的吧,寫完他就離開了病房。

護士們也跟著離開,病房裡又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安靜的房裡我卻意外的靜不下心來,一股莫名的煩躁圍繞著我,即使拿起枕頭包住自己的頭也會感到那股煩躁。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我不知道,我以前根本不曾有過這種感覺,早已淡忘情感的我已經不記得這種感覺了。

為了忘卻這股煩躁感我催促自己快點休息。

在醫院裡躺了幾天,我漸漸的會思考自己的事情,雖然我的狀況根本不用住院,但心理醫師卻要求我的家人讓我住院觀察幾天,也托了他的福得到了幾天的休息時間。

雖然課業方面令人擔心不過我更想知道自己是什麼,在偶然的機會下我偷聽到醫生與家人的對話。

那位心理醫生對我的家人訴說我的心理問題還要他們別擔心,雖然瞭解了自己的情況但我卻不了解自己有什麼好擔心的,他也說我沒有自殺的傾向,只是對人類早已不再有信任。

我對人類的感覺就如同人類對待物品,又有如人們對路邊的石頭般,完全不會去在意「它們」,根據那醫生的說法我現在似乎就是這樣。

但那醫生又說根據他幾天下來的觀察,他認為我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恢復成一般孩子,但是機率只有一半一半,因為他也不敢保證我怎麼想。

要讓我恢復成跟一般孩子無異的正常人那也必須要我願意才行,只要我願意去與人相處並遠離壓力來源,那我就有可能慢慢恢復。

反之,如果我早已把內心封閉起來,那也沒有人可以幫我。

正因為如此,幾個想法慢慢的在我腦中產生,這幾個想法我不知道想過多少次了,殺了那個男的,那麼我的生活就能夠好一點了,哪怕家中收入會就此斷絕,又哪怕我會被關,與其用他賭博贏來的錢活下去,不如我去吃牢飯。

又或者繼續當個乖乖牌,等到他老後再把他關起來虐待個半輩子。

這些想法我已經想過不下百次,再殘忍的作法我也想過,我看過不少書,對於虐待我有不少心得。

要虐待卻不殺人需要相當的技術,所以為了實行這個手段我需要學習更多的東西。

當然這也只是考慮之一,想像與付諸行動是完全兩碼子的事,所以我不打算採取太難的手段,就現階段而言持續學習才是我應該要做的事。

在醫院裡住了幾天,也見過各式各樣的人,那位醫生也不斷的詢問我觀察我。

那位醫生的想法是我無法摸透的,在我偷聽完的隔天他就在我面前把我的病情再說一次給我聽,弄的我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就好像偷聽的我是個笨蛋一樣。

他還說我是個相當有趣的人,是個特殊的病患,就原本來說,我應該在長年的壓力下封閉了內心並對人類築起防禦的高牆。

可是在這過程中出現了意外的變化,這意外的變化使得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這個變數是全天下的父母都討厭的東西,也是每一個孩子都會經過的階段,這個變數的名字叫做叛逆期。

在進入國中後我漸漸出現了反抗的想法,也就是這個令所有父母都頭疼的時期幫了我一把,要是沒有反抗的心態我早就因為長年的壓力而崩潰。

那位醫生甚至糾正我的錯誤想法,我自稱是一個工具其實有相當大的問題,那就是工具不會動,他說我應該自稱為傀儡,傀儡會動,只是沒有主見沒有想法。

這位醫生我始終不懂他在想些什麼,不過我想這個問題我不會去思考太久,因為我出院了。

出院後第一件事就是回想在我住院期間有什麼人來探望我,在家中被稱為媽媽與弟弟的角色,學校中被稱為老師與同學的角色,他們都有來探病,雖然同學可能是假藉探病的名義,光明正大的翹課才會來的,不過我照樣記在心裡了。

在學校我從沒給他們好臉色看,他們連我的微笑也沒見過,話也沒聽過,這樣的人都願意來看我了,那我還奢求些什麼?

只是有個人始終沒有見到,也就是使用我的人,看來他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工具……不對,我應該改口成傀儡才對。

用一用,壞了就丟,對於這種對待方式我絕不能接受,即使被當作沒有生命的物品也還是需要偶爾保養一下的,這種完全不保養的心態我不能接受,就好像我是衛生紙或是拋棄式的隱形眼鏡般。

這種對待終於讓我產生了改變。

我決定反抗他,他越是想要面子我就越丟他的面子,所以我開始荒廢學業,跟同學一起翹課、打架、鬧事,他要怎麼打我隨他打,他打我幾次我對他的恨就多幾分,更加的丟他的面子。

如此的惡性循環下去,直到我開始選擇高中,他在家裡的時間又漸漸的少了,甚至好幾天才回來一次。

我知道他在外面養了女人,不過我也不想理他,他不回來正合我意,給了我遠離壓力的機會,也讓我有了自由的時間。

可是我沒時間享受,因為有了更大的煩惱,我該選哪一所高中?

這就是我的疑問,去外地可以遠離那傢伙,可以好好的過我理想中正常人的生活,不必再受到不人道的待遇,也不必再受他的氣,只要我不回家就不會見到那傢伙的那一張嘴臉。

可是要是時間將恨意沖淡了怎麼辦,還能這麼恨他嗎,我會不會在校園生活中也漸漸變得跟正常人一樣,然後在快樂中忘記仇恨,這樣還能對他復仇嗎?

這是我頭一次體會到選擇的困難,兩種都是難以割捨的選項,面對這種雞肋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先撇開逃避與復仇的選擇題,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擔心,那就是被荒廢的課業。

課業荒廢了也就代表著成績下降了,我基測成績根本慘不忍睹,一直沒在注意周遭的我,就連對自身以外的消息都很不靈光,原本我還認為可以像小學升國中一樣毫無阻礙,沒想到卻要先考試才能靠分數決定學校。

人生上的大意造成了我無法選擇學校,而是學校來選擇我的窘境,名為分數的本錢幾乎為零,即使想放手一搏也不可能。

在我不曉得該讀哪間學校和唸什麼科系時,我的人生中出現了戲劇化的一刻,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一幕,上天的安排又或者是惡魔的呢喃?我不知道,可是對我來說這是改變我人生的一刻,在這時我不禁想起一句話。

現實總是比小說還要精彩。

說這句話的人是不是遇過比我更瘋狂的事情?這我沒興趣,因為我的注意力已經被當下給捕獲了。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某個平凡的一天,兩個陌生人進入家中的那短短幾十分鐘,我命運的鐘聲被敲響了。

他們一男一女是趁著學生剛畢業沒多久還在家中清閒時來招生的,他們邀請我進入他們任職的學校就讀。

起先我沒興趣,因為這世界是很現實的,只要我的底牌不亮出來他們就會誘惑我,只要把分數告訴他們就會馬上尋找藉口離開,每一所學校需要的都是好的人才,根本不想找分數不好的人,也是如此我就像一顆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

而且他們招生的時間……說實在的也太慢了吧,都暑假了耶!這時候才來招生不嫌太晚嗎?其它學校早就趁我們還在學時就來學校做招生的宣傳了,這種一家一家跑沒效率又麻煩的方式真搞不懂有哪裡好,或許是以親切和打起良好的關係來做賣點吧?

本來只是想敷衍他們,卻沒想到他們的作法不同於其它學校,當我以敷衍的口氣講話時就會立刻被他們糾正,還會要求我正確的說一次給他們聽。

這種怪人第一次遇到,既然可以不在乎家長,就坐在旁邊當場斥責孩子,他們難道不曉得現在有很多家長都很恐怖嗎?真是的……害我開始擔心他們的腦袋了。

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師啊!那份勇氣值得佩服,不過我並不會為了這一點就被誘惑的,為了讓他們對我死心,我說出了自己的分數,結果跟我預料的完全相反,那個女的既然對我說:

「分數又怎麼樣,就算是零分的學生我也歡迎。」

真是夠了……這一對瘋子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分數才是校方的重點啊!既然想用這種手段來哄我進入他們學校。

在內心發笑時他們問我對什麼科系有興趣,愣了一下後拿起了他們學校的簡章,這間學校蓋在鄉下而且擁有的科系也不多,這樣我終於知道了,他們是欠學生,所以只要學費帶過去他們都歡迎。

我嘴角上揚了,窮學校一間想來素質也不怎麼樣,雖然勉強可以算是離家近,但我可是還在考慮要不要去外地呢。

這時那女的開口了,那女的說她是中餐老師,推薦我參考看看他們的餐飲科。

餐飲科?再看一下簡章確實有這門科系,這不是喜歡做料理的人才會去讀的嗎?

帶著疑惑我開始思考起有關餐飲的事情,不管怎麼想都是一份吃力又不討好的行業,正這麼想時一樣東西飄過了我的腦海。

是菜刀,餐飲科的未來就是成為廚師或服務生,如果成為廚師那麼即使帶幾把菜刀在身邊也沒什麼可疑的,被警察檢查時也能說這是自己的工作道具。

有了廚師這一層偽裝就可以帶著兇器行走了,當時的我想到的就是這一件事。

而且繼續待在家裡也就不會忘記仇恨,只要找到機會就可以殺了那傢伙,真是一舉多得的好選擇,當下我答應了那一對瘋子並把畢業證書交給了他們。

這不是很棒嗎?夢想與現實兼顧的作法,今天能遇到這一對瘋子真是太好了,從這一刻起我開始相信神的存在。

為了表示感謝,我特地告訴他們幾個住址比較難找的同學家該怎麼走,接著我窩回了房間。

藏不住的笑意以及像是被火燃燒的身體,使我將自己關在房裡,有多少年沒笑的這麼開心了?這我已經記不得了,這燃燒的身體就像在歌頌現在的感情般,這份名為興奮的感情我還以為找不回來了呢,想不到我的興奮既然會被一對瘋子給激發出來,真是叫人難以不發笑啊!

上了高中我每一天都在期待著可以手持菜刀肢解生物的日子,而我也確實做到了,肢解了無數的生物卻都沒有報仇,原因有兩個。

在這間充滿了瘋子的高中裡,我得到了名為朋友的東西,他們願意接近個性黑暗的我,也願意與我分享他們的事情,逗我笑、讓我生氣、一起玩、一起唸書……他們總是不忘我,而且他們總是有他們的辦法讓我可以加入他們。

我想我有點離不開他們了,雖然曾試著讓他們討厭我,可是沒有一次成功,他們只是將我的行為當作開玩笑,不給他們好臉色看還會認為我是生病或身體不舒服,像這樣的笨蛋可真是想找也找不到了。

要是在這時後入獄我就見不到他們了,這群瘋子可是我難得的朋友啊!

另一個原因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那就是菜刀有受到控管,全部都必須放在學校,自己帶刀是禁止的,雖然可以用家中的菜刀,只是總是見不到那傢伙,一星期也不一定回家一次,壓力的根源可以算是幾乎被拔除了。

不過復仇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我在這裡尋找到了更棒的東西,那就是朋友與夢想。

我的夢想是朋友給的,他們很喜歡小說與漫畫,而我也會跟著一起看,看著看著也變得喜歡,會在意接下來的劇情,不論是上課還是下課我們總是在討論這些事情或是玩鬧。

這樣的日子我過得很開心,我發現自己漸漸變正常了,那充滿復仇想法的自己已不復存在,現在的我是個正常人,也因此有個正常人的夢想也不算過分吧。

我想當一個小說家。

我想要寫出能讓朋友高興的故事,不只要讓朋友高興我也想讓不認識的人見識到現在的我,我知道我的起步太晚了,不過我要努力,我不想輸,不想輸給那名為人生的傢伙,也不想被那生我的傢伙看不起,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與他分勝負,不是用生死,而是用生活。

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是認真的,不是可以做到,而是一定要做到,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一定會寫出一本小說來否定他將我當作傀儡的想法,要讓讀那本小說的人知道我不再是個傀儡,我已經是個擁有自己想法的人類了。

好故事的最後總是完美的不是嗎?連皮諾邱都可以變成人了,那我當然也可以,至於復仇有沒有完成呢,這連我自己都不清楚,至少現階段還沒有。

在離開高中後我與朋友們各自分散了,而我也開始學習如何寫小說,在大學裡就是不斷的寫不斷的寫,並努力參考別人的作品,與網路上結交的朋友一起討論怎麼改進。

不論那傢伙要怎麼阻擋我,我依然要持續前進,即使別人跟我說寫小說沒有未來我也要寫,我要的是實現夢想以及開拓未來,我要讓自己也能成為可以使人笑出來的人。

辦得到嗎?我不敢說,我會做嗎?我一定會做而且絕不放棄,有可能成功嗎?只要有努力即使不成功也有成果,就算現在辦不到以後也要辦到。

不放棄,有自信,拿出勇氣,面對希望,正視自己。

在我大學二年級的當下,我寫下了這一段故事。


決審評語:冷靜深刻的敍事風格,富閱讀張力,

難得的傑出作品。

外婆的手套

100年寰宇文學獎小說第二名/四視傳三乙/趙欣怡

我悄悄地打開那斑駁的記憶鐵盒,此時映入眼簾的是那殘破不堪的一雙手套。它是雙便宜的尼龍製白色手套,上面佈滿厚厚的灰塵以及一點點的血跡。驀然,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像一張張清晰的底片般,那些栩栩如生的畫面在腦中一一浮現、盤旋。

時間回到五年前的夏天午後,奉父母聖旨般的命令,我和弟弟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到鄉下的外婆家拜訪她老人家。因為父母得知她近日身體不適,所以非常擔心她,可是他們又完全抽不出閒暇的時間去陪她,這份責任很自然的就落在我和弟弟身上了。我們起初非常不情願,可是一想到她老人家一個人獨自住在偏遠的鄉下,心就軟了。心裡想想那是多麼孤單,多麼無助的滋味啊!我和弟弟徒步走到離家三公里遠的火車站,開始了這段探訪外婆的旅程。

搭火車的時候,心中胡思亂想,小小的腦子湧入一股股思緒。回想起記憶中的外婆,烏黑亮麗的黑長直髮,搭配著招牌式的親切笑容,非常引人注目。愛美的她總是經過一番打扮才出來迎接我們。每次去的時候,她總是會請我們吃許多小餅乾、小蛋糕。好客的程度是家喻戶曉、眾所皆知的。火車「鏗鏘鏗鏘」地緩緩前進,而我對外婆的思念也更加地深切。終於,在耗費了三個半小時的時間後,我們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眷村小鎮。我看了看母親塞給我的地址,牽著弟弟的小手,緩緩走到一間傳統但特別的三合院門口。我敲了敲大門,卻久久無人回應,只好在門口佇立了十餘分鐘。最後實在別無他法,發現門沒鎖後就輕輕地把大門推開。「請問奶奶在家嗎?」我大聲地在三合院裡喊了喊。還是毫無動靜,心裡開始有點擔心了!我們只好自己在三合院裡慢慢地尋找外婆的蹤跡。說也奇怪,三合院裡似乎有種很久沒流通的潮濕陰鬱氣氛,令人有點快要窒息的感覺。這時我的心又更加不安了,彷彿有種不好的預感從眼前閃過。我和弟弟一間一間小房間慢慢地尋找,徐徐地走到一間有精緻雕花的木門面前,「應該是這間了」我心裡高興地想著。

我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慢慢推開那積滿厚厚灰塵的木門,我和弟弟緩緩走到那房間的最裡面。眼睛往床舖的方向上移動,頓時,心中有股如被細針扎到的刺痛感。眼前的景像該用什麼字形容才好?我和弟弟傻傻地站了許久,久久無法講出半句話。如果可以,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幻覺。到底歲月會如何改變一個人?到底無情的病魔會怎樣折磨一個人的身軀和靈魂?這時候我才徹底地體會到人生的短暫以及生命的無常。我仔細地注視著木床上的這個人,凹陷的雙頰沒有一絲一毫血色,稀疏的白髮可以清楚地數出來,她的四肢已經呈現皮包骨的慘狀。這人真是我所認識的那位非常慈祥和藹又愛打扮的外婆嗎?此時,我的眼淚終於還是潰堤了,心疼和不捨的感覺全湧上了心頭。這些日子裡,我開心地吃飯,開心地去學校,開心地出去玩耍,開心地睡覺。可是卻沒有想到最親愛的外婆居然獨自面對病魔的侵襲,沒有半個人肯關心她。沒有溫暖的問候,沒有子女們的關心,沒有老伴的陪伴。外婆一無所有地堅強走下剩餘的短暫人生,可是我們卻什麼也沒為她做。想到這裡,心都碎了。忽然,弟弟用微弱的聲音叫了我「姊姊!姊姊!」我才慢慢回過神來。

「奶奶!奶奶!您醒了嗎?」我用顫抖的聲音呼喊著。

「是……小……沁……嗎……?」一陣低沉沙啞的虛弱聲音從床頭緩緩傳過來。

「是!我是您的乖孫女小沁阿!奶奶您怎麼了?」我難過的擦著臉上的淚痕說。

「乖……阿沁乖……我的心肝乖……阿弟仔也來了喔……?阿弟仔好乖!桌上有糖果喔……阿弟仔自己去拿喔!」外婆看著躲在我後面的弟弟,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

「是!奶奶,我是小紘!奶奶好!我是姊姊的弟弟!」一旁的弟弟害羞的認真回答。

「小紘……乖……小沁……乖……我的兩個寶貝孫子都乖……你們怎麼會來看我?是你們阿母叫你們來的嗎……?」奶奶緩緩地說。

「是!阿母要我們來探訪您,要我們帶補品給您吃!可是阿母不知道您病的那麼嚴重!奶奶您怎麼生病了都沒跟我們說?我們看了心好疼……心好疼……」我邊啜泣邊用輕微的聲音說著。

「呵……乖阿沁……別難過……奶奶吃到這歲數……已經很夠了……不想給你們擔心啊……所以奶奶才沒說……奶奶這是肺癌……已經無法治好了阿……所以才不想說出來……怕造成你們的負擔……」外婆平靜的說著。

「奶奶!您不要走!奶奶!您不要走!奶奶!您不要走……」弟弟激動地擦著眼淚說。

「小紘乖……不要哭……小紘乖……不要哭……」外婆急忙安慰著哭得唏哩嘩啦的弟弟。

「阿弟仔……賣哭啦……奶奶會好起來的!」我用台語安慰傷心的弟弟。此時我抱著因為太難過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弟弟。

「奶奶……您想吃什麼……?阿沁用給您吃好嗎?」我想為奶奶做些什麼事,雖然知道自己就算做什麼,也無法彌補沒能好好盡孝道的遺憾。

「阿沁啊……不用操勞了啦……奶奶不餓啊……你們準備自己的就好了啊……我冰箱有一些菜……你拿去煮啊阿……煮給你和阿弟仔吃啊」奶奶邊咳嗽邊說。

「奶奶!您還好吧?沒關係……阿沁弄地瓜粥給您吃!我想餵奶奶吃飯。」看到奶奶咳嗽的時候,我真的非常不安又害怕。

「好啦……地瓜粥……辛苦妳了……我的乖孫……」外婆疲憊的闔上雙眼,似乎想要好好地休息。

這時我拉著弟弟的手,走到屋子最角落的廚房,我心情沉重地做了奶奶最喜歡的地瓜粥。心裡的思緒真的好複雜,好複雜。內心五味雜陳的無奈心情,此刻的我才終於明白。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是多麼希望能好好陪伴在她寂寞老人家的身邊。多想陪她到處走走,多想帶她出國看看外面的世界,多想跟外婆一起睡在古早的木製床上,多想叫爸爸媽媽给她最最特別和最溫馨的生日派對。我一邊切著菜一邊想著以前外婆對我們的好,心裡真得好痛好痛,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刺入脆弱的心坎裡般,心理淌著鮮紅色的血。看著一旁稚氣的弟弟,雖然不曉得他懂不懂癌症是多麼可怕的病,但還是很欣慰他的懂事與乖巧。我一邊忍住淚水,一邊把地瓜粥熬煮出來。忽然,我看到地上有一雙尼龍製的白色手套。「這是外婆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吧?」心裡想著。這雙手套上面有許多揮汗如雨,辛苦工作的痕跡。上面有一點一點的細小血跡和土黃色的淤泥。這一定是奶奶去田裡工作後脫下來放在桌上,一不小心掉到地上的手套。我請弟弟先把粥端進去臥房給外婆吃,然後就慢慢地收拾雜亂的廚房。

我緩緩地往外婆的臥房移動,手裡拿著那雙尼龍手套。這時候奶奶坐在床頭邊吃著我煮的地瓜粥。外婆的神情看起來好和諧,好慈祥。好像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一般,非常珍惜眼前的所有事物。看到這畫面,我終於能體會心如刀割的感覺了。以前外婆會帶我和弟弟去小公園玩,我和弟弟調皮地玩著盪鞦韆、溜滑梯。而親愛的外婆就在一旁看著報紙。公園裡有好多好多玩耍的小孩,有好多好多蹓狗的人,也有很多老人聚在一起打麻將。可是現在回想,當時的我有多麼幸福!有外婆的陪伴,還有可愛卻很無厘頭的弟弟一起陪我玩耍。那些光陰好似昨天才發生的事情般,清晰的在我腦海裡盤旋,久久不能散去。看著外婆安祥的消瘦軀殼,心更加痛了!到底她是受過多少次病魔的折磨?到底她這些日子過的有多麼辛苦?到底她的內心有多少寂寞?到底我們這些晚輩都為她做了些什麼呢?為何我們不曾多關心她一點?最可惡的是一開始還心不甘,情不願的來看外婆的我們,又有什麼資格被她如此疼愛與愛護呢?此刻的我內心好歉疚,沒能好好照顧對我們那麼疼愛的外婆。身旁的弟弟呆呆地坐在我身邊,小聲地問我。「姊姊,奶奶她……會不會離開我們……到天上去?」

我愣住了,過了一分鐘才緩緩地說:「阿弟仔乖!阿弟仔乖!你乖乖的話,奶奶她就不會離開我們了!所以絕對不能哭哭喔……」我故作堅強地摸摸著弟弟的頭安撫他,其實此刻的心情比誰都還要害怕與不安。這時候外婆吃完了地瓜粥,把盤子遞給了我。

「阿沁啊……非常好吃……謝謝你的粥……奶奶給你添麻煩了……歹勢啊……應該是我要照顧妳才對……卻變成妳照顧我……歹勢!」外婆心情感覺不錯。

「不會啦!奶奶賣黑白說!是我不孝順!現在才來照顧妳!我才比較歹勢!奶奶你賣生氣喔!阿沁不是故意的……是真的不知道您生病了」我歉疚地說。

「不會啦!你和阿弟仔來看我,我已經非常感動了!你們不用愧疚……是奶奶自己沒跟你們說我生病了啊……不用在意!乖孫……乖孫……」外婆邊說邊躺下來。

「對了!奶奶!這雙手套是您的嗎?您掉在廚房的地板上了!」我忽然想到手上的手套。

「唉喔……那雙手套怎麼掉了?那是我以前去田裡工作戴的手套……因為被雜草割到手了……所以上面有很多血跡啊……本來想說拿去洗一洗還可以用的……可是現在身子不好……也不能工作了!阿沁啊……你幫奶奶拿去丟掉好了!」外婆虛弱的說著。

我走到了後院的垃圾桶面前,正要丟掉時,突然一股念頭從腦子裡閃出。看著奶奶的手套發呆了三十秒,突然想把它保存下來。這是外婆辛苦工作的痕跡,是真真切切的證明。是再多的錢也換不到的珍貴手套,上面有著奶奶辛苦工作賺錢養家的痕跡。這一切是多麼真實,多麼令人心酸呢?

我和弟弟把奶奶的所有房間和後院、前院都打掃一番並餵她吃晚餐、吃藥。我們一起走到奶奶的床邊向她道別。

「親愛的奶奶,您要好好保重自己身體喔!我們不在的時候要想念我們喔……有什麼困難或事情可以打家裡的電話給我們……我回去會叫阿爸、阿母盡快來看您……您要撐下去喔……好嗎?我們還想好好孝順您啊……您要等我們喔……可以嗎……我們會好好讀書……將來當個有用的人……所以您不要擔心我們喔……您要多想快樂的事……這樣病痛就會減輕一些……您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活下去……」我哽咽地把這些話說完,弟弟難過地牽著我的手。

「阿沁啊!小紘阿!我的乖孫乖寶貝……謝謝你們來看奶奶我……你們阿爸阿母很忙的啊……不要跟他們說啊……他們有自己的事業要顧啊……你們要平平安安的長大,快快樂樂的過每一天……將來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要好好孝順你們的阿爸阿母!有什麼難過的事,不要憋在心理,要跟阿爸阿母說。人生的旅途上,一定會遇到很多很多事情,你們要不斷學習與克服!相信你們能活出自己美好的人生!奶奶會一直為你們祈禱,為你們祝福!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天色很晚了,趕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喔!」奶奶為了我們說的這番話,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五年後的今天,我偶然間在衣櫥中發現沉睡已久的那記憶鐵盒,心裡還是滿滿的感觸。那次探訪外婆後,過了三個月就接到外婆病逝的消息。當時我和弟弟哭了好幾個禮拜。送奶奶最後一程時,心裡忽然閃過她那一席話「要我們好好做人,好好讀書,好好孝順父母。」外婆畢生的心血都放在家庭上,她努力獨自撫養五個小孩長大,把他們拉拔長大、教育成人。而外公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外婆是非常典型的女強人。從家事到工作到照顧小孩,全部一手包辦。看著外婆那麼努力地為一個家庭付出心力和青春,真是不捨又欽佩!誰說女人無法成大局呢?我偉大的外婆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了嗎?她這一生全都奉獻在自己的孩子和老公身上,她為家庭付出的心血是無法估算出來的!看著鐵盒裡這殘破不堪的手套,內心更加波濤洶湧,瞬間彷彿看到外婆和藹又慈祥的臉龐。我知道她一定一直在我們身邊保庇著我們,不讓我們受到一絲一毫地傷害。我坐在床舖上發呆,回想著五年前的往事。五年後的今天,我已經二十二歲了!而阿弟仔也已經十七歲了!我們都有把外婆所交待的話聽進去,有努力讀書,認真工作,用心孝順父母。因為我們知道,外婆奉獻她一生的青春,就是希望能給自己的後代過更好的生活!看著這雙殘破不堪的手套,我在心裡誓言:以後也要給自己的子女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環境,最好的母愛,最好的一切。我也想成為像外婆般令人欽佩的女人,沒有華麗的外表,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那顆最「樸實」的心。

決審評語:情感表現真誠,文字質樸感人。

試用期戀人

100年寰宇文學獎小說第三名/四商務二甲/郭珮慈

她說,其實愛情是種折磨,失去的時候,會心痛、會流淚。

他說,其實愛情很幸福,失去的時候,回想過去甜蜜的時光,就算心再痛,也可以一個人走過。

她說,如果你對我說,你想要自由,那麼我就會給你自由。

他說,如果愛情那麼容易放下,那當初為何要愛?

她說,因為放手才是擁有。

他說,也許不放手,才是真正的擁有。

午後的微風將地上的落葉吹起,枯黃的樹葉將翠綠的草地覆蓋,秋天,是孤單的季節吧?她笑了笑,拾起落在地上的楓葉,她想起了從前,有個人總是會在這樣的季節牽著她的手漫步在楓林裡,手心傳來的溫度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令人著迷。

只是在一年後的那天,同樣的地點,曾經緊握的雙手不再溫柔,反而多了點不耐煩,他走了,是倦了,還是膩了?她沒有開口,沒有挽留,因為她知道放手才是真正的擁有。

「該走了,晨希。」

「嗯。」

跟上眼前高大的背影,偉哲,那個一直以來守護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小男孩變成眼前的大男孩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被人欺負總是哭哭啼啼跑到自己身邊的男孩不見了?年復一年,改變的到底有什麼?

「怎麼了?還在想他嗎?」偉哲拍拍晨希的頭溫柔的笑著。

「大概吧,哈!」

如果說,每個人身邊都有天使,那她的天使,應該就是他了吧!

音響裡流出溫柔的嗓音,歌詞一句句的刺進心裡,歌手在歌詞中加上的口白讓這首歌更催涙,也許那只是一種習慣,習慣在這時候點起一根煙,用五分鐘的時間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如果有一天你對我說你要離開我,我想我不會強求我也不會再挽留,只因為,我所能給你最好最美、也是最後的溫柔,你會聽到我對你說,我給你自由。」

那時候,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離開那段感情的嗎?……

手中的煙燃盡,歌也播完了,按下REPLAY讓音樂反覆播放,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好過些,偉哲常說他這樣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如果還愛他,當初就該留在他身邊,晨希總是搖搖頭輕笑,然後一句話也不說看著遠方。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裡,晨希將自己包在被子裡,昨晚又失眠了,夢中反覆的夢到分手時的情景,一句句無情的話就這樣烙印在心裡無法抹去,正想繼續睡時放在床頭的手機毫不留情的響起,手機上的來電顯示著偉哲。

「對了…今天約好要出門的」

按下通話鍵偉哲的聲音從話筒傳來,充滿活力的聲音在這時候顯得有些刺耳,胡亂回了幾句話晨希掛掉電話,起身將自己打理好便走出家門,早已在樓下等候多時的偉哲,臉上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反而笑笑的將安全帽遞給晨希。

「昨天又熬夜了啊?」

「嗯…失眠了。」

「那今天不要去了吧,要是你暈倒怎麼辦?」

「我看起來有那麼弱嗎…」(白眼)

坐上機車晨希習慣性的將手拉在後座的把手,雖然說已經跟偉哲認識很久了,但是那樣的動作總是感覺怪怪的,看著偉哲的背影,晨希想起那天偉哲跟自己告白的場景。

那天的夜空很美,偉哲怕晨希又灌醉,自己帶她到山上散心,霓虹燈的燈光跟夜空強烈的對比卻和諧的存在著,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晨希不知所措,畢竟是相識多年的好友,誰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愛上自己。

「欸!再去上次看星星那裡好不好?」

「嗯!怎麼會想去那?」

「就只是想去而以嘛!」

「嗯!好啊!」

接近傍晚時,兩人買了些食物便往山上出發,到達目的地時,天上已經掛滿數不清的星星,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晨希拿起剛買的飲料什麼話也沒說默默的喝了起來,也許只是一時的想法想到這裡,也許是想通了一些事,只是那些事情現在的晨希還無法理解。

印象中偉哲也曾經交過女朋友,只是戀情似乎都很短命,最嚴重的一次是那天自己身體不太舒服沒去上課,等到下午再醒來時已經發燒了,撥了電話給偉哲才知道他正在陪女朋友,只是才掛掉電話不到15分鐘門鈴就響了,他丟下女朋友來照顧自己?太不合常理了。

到後來才知道,其實他一直喜歡的是自己,只是,愛一個人的痛,經歷過了就不敢再愛了,就算那個人是自己的朋友。

「欸…你有聽過品冠的朋友變情人再變朋友吧?」

「嗯!怎麼了?」

「你覺得那樣的事情有可能嗎?分手後的情人再回到原點當朋友。」

「為什麼不可能?就算分手了還是朋友吧!」

「是嗎…」

只是不經意的想起了這首歌,嗯!是這樣的,晨希心想。

「那時候,他跟妳提分手時你為什麼會答應?」

「都過去那麼久了,提這幹麻?」

「好奇。」

「嗯….」

「?」

「最後的溫柔…那是…最後的溫柔。」

一時間還不懂話中意思的偉哲,想起晨希從以前就很喜歡的歌,歌名叫溫柔,但是歌詞卻一點都不溫柔,,愛情的綺麗,總是在孤單裡,如果真的還對方自由就是溫柔,那當初又是為了什麼理由在一起,

「如果那是溫柔,為什麼要選擇對方,那樣不是很矛盾?」

「在一起是因為愛,不在一起是因為不愛了,或者是有別的理由,勉強在一起只是更痛苦吧?」

「那你呢?」

「嗯!」

「如果那是溫柔,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肯放下自己。」

「我!有嗎?」

「每次打給你你總是放著同一首歌,你的回答也是這樣子,會讓自己好過點?」

「偉哲,你以前從來不會過問的。」

「因為你變的不快樂,你的笑容少了。」

不快樂,有嗎?只是習慣了而已啊!習慣隱藏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受傷而已,只是這樣。

「晨希,我不奢望你會愛上我,但是,我希望你能走出過去的痛。」

「偉哲…」

「就算…帶你走出傷痛的人不是我,我也會笑著祝福。」

「為什麼?」

「因為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把他綁在身邊,只要能看著他,那樣就夠了。」

是嗎…這樣…是愛嗎?

因為愛一個人,所以想永遠陪在他身邊,因為愛一個人,才會想永遠把他鎖在身邊,因為愛他,所以想佔有,愛……

「試用期戀人…」晨希低喃

「嗯!」

「沒事…只是在想前幾天別人提起的試用期戀人。」

「試用期戀人!就像工作的試用期那樣?」

「嗯!就像單邊戀人一樣,只是有時效性,要是在時間到的時候,其中一方沒有愛上對方或是愛上別人就結束。」

「試試看吧,我跟你。」

「欸!」

「我不知道,能不能讓你愛上我,但是至少,在你的回憶裡能有一段美麗的回憶。」

「這樣對你不公平。」

「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公不公平啊!只要其中一方是自願的,那就好了。」

偉哲笑笑的說著,那一瞬間晨希迷惘了,一直告訴自己對偉哲只是朋友的感情,因為要是分手了,也許這個朋友就要從自己身邊消失了,一直一直…是這樣告訴自己的…但是為什麼當偉哲提起試用期戀人時她卻猶豫了?

「…」

「請多指教,我的試用期戀人。」

「欸我又沒答應!」

「放心啦,要是一個月後妳還是沒有愛上我,我也不會放棄你這個朋友的。」

晨希轉頭看向前方,這小子什麼時候變的這麼霸道了,算了,從認識他開始他就是個固執的人,他決定要做的事就根本沒人可以阻止他,與其浪費時間勸他不如讓他去做。

「該回去了,再待下去你會感冒。」

回到家後晨希習慣性的按下音響,音樂緩緩的流出,點燃手中的煙,白霧消散在空氣中,晨希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要是一個月後自己還是一樣,是否他跟偉哲的關係還是會像現在一樣,要是連偉哲都離開自己那該怎麼辦?朋友很多,但是知心的朋友卻很少,唯一能讓自己敞開心房的人只有他,要是他都離開了,這世界,還有誰能聽他說話?

正當晨希還在想著這些事情時手機響起了,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是偉哲傳來的簡訊。

[ 寄件人:偉哲

別太晚睡了,明天我會去接你!晚安囉^^~ ]

看來今晚又要失眠了吧!晨希笑了笑。

自從兩人在一起後其實改變的不多,但是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消失了,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是因為偉哲嗎?

偶爾偉哲會牽著他的手,不過那只有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當偉哲送他回家時他只是拍拍晨希的頭要他開心點,在過兩天就是試用期結束的日子,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兩天?…那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來電顯示上顯示著偉哲。

「怎麼了?」

「沒事啊!問你在幹嘛?」

「無聊。」

「你還不是接了?」

「那我掛掉好了!」

「怎麼這樣~~傷害我幼小的心靈!~」

「笨蛋」

「後天去約會吧!」

「嗯!你不是要打工?」

「我排休了!」

「喔!好啊!」

掛掉電話晨希坐在電腦前,是要…告訴自己…分手嗎?算了,就算分手…也沒辦法吧…畢竟只是試用期戀人。

時針指著晚上7點,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以前偉哲都會早到,這次卻晚了,是因為不想面對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牆上的時鐘指著9點,再過3個小時生日也要過了,就算不想面對至少也傳簡訊跟她說生日快樂啊!偉哲這豬頭!

不對,自己幹嘛生氣,好像沒生氣的必要,但是不平靜的情緒在心裡發酵,拿起手機卻又倔強的放下,算了,如果這是他的選擇的話…

手機鈴聲從床頭傳來,睡著的晨希接起電話,話筒傳來偉哲的聲音。

「晨希,你在家嗎?」

「嗯…」

「你睡了?」

「嗯,瞇了一下,怎麼了?」

「開門吧!」

起身將電燈打開,一時間還不適應的晨希瞇起雙眼,打開門後偉哲大大的笑臉出現在眼前,手上還有自己最愛的起司蛋糕。

「生日快樂!」

「欸?你不是…」

「快點許願啦,我有事跟你說!」

將蠟燭吹熄晨希讓偉哲進來,放下蛋糕後偉哲的臉有點嚴肅,像是要說什麼一樣,是啊…該來的還是要來吧…

「晨希…我…」

「…」

「可以…跟我在一起嗎?不是試用期的戀人,是真正的在一起。」

「欸?我以為…」

「還是不行嗎…看來我還不夠努力…」

「不是…是…」

「嗯?」

「我…我想…也許!我只是說也許…我忘記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但是,我想…也許…可以。」

「真的嗎?」

「嗯…」

「呐!禮物」

晨希還沒反應過來唇上傳來的觸感讓她愣了一下,欸!這?

「請多指教,我的女朋友」

決審評語:情節鋪陳和人物對話,展現作者寫作實力。

在有你在的日子裡

100年寰宇文學獎小說佳作/四觀一甲/趙珮吟

  我曾經這麼以為,我的人生中不會出現愛情。應該說我這種人根本得不到愛情。我是這麼的認為,而你卻自私的闖進我的生命中,自私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又到了鳳凰花開的季節。我最好的好友瑀涵問我:「小扉,妳考到哪所高中啊?」

  我無奈的笑了笑:「還能哪所?不就只能去那間。」

  「哎~!」瑀涵驚訝的說:「還真的唷?妳真聽妳爸的話耶!」

  我心裡嘆了口氣說:「不然能怎樣,要是小孩有自己的權利就好了!」

  瑀涵勾著我的肩說:「好啦!身為你好朋友的我,犧牲一點我去當妳3年的同學兼朋友啦!」

  「真假!妳的成績不是可以上國立的高中嗎?」我驚訝的問著。

  瑀涵聳聳肩:「有差嗎!是看自己認不認真讀書吧!而且陪妳去我也可以拿獎學金呢!」

  我笑了笑:「也是,那到時候請客唷!」

  瑀涵嘖了聲說:「有什麼問題!」

  他是我的姐妹—蕭瑀涵,在有她的日子裡我不曾孤單,就這樣她陪著我邁入了高中這個灰暗時期,尤其是高二那年……

  瑀涵一邊整理東西一邊說:「小扉,妳想好自己的興趣了嗎?」

  我思考了一下說:「嗯…雖然設計科不錯,但我更想選可以服務人的餐飲科。」

  「嗯~不錯呢!那我們有機會在同班了!」瑀涵笑了笑。

  「這樣說來,妳也打算念餐飲?」

  瑀涵爽朗的笑了笑:「是啊!我想當糕點師!」

  「糕點師嗎?聽起來挺利害的。」

  我接著問:「那妳有想要考選手嗎?」

  「會吧,但也要看考不考得上阿。」

  我認真的看著瑀涵:「相信妳可以的。」

  「嗯,希望如此!」

  瑀涵的笑容真的可以把我鬱悶的心情給化解開來,我曾想過只要有她就好,但這只是我心裡的奢望罷了。

  到了高二那年選好自己的科系後,我們果真分到同班了,是不是上天聽到我的祈禱了。

  但,這也是噩夢的開始……

  我的父母吵架已經不是第一次的事了。

  「啪!」是我的母親失控的說著:「我受夠了,我不要再待在這個家!每天要擔心妳爸幾點才會回來,回來之後會不會又對我拳打腳踢的!」

  我和我年幼的弟弟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但我心裡好沉重。

  就這樣,媽咪這一出去後就沒再回來了。

  而爸還是一樣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家……直到某日的夜晚,本來寧靜的夜晚,被一陣鏗鏘聲給打破。

  我的父親又喝醉了,而且正用力的拍著門,我和弟弟顫抖著躲在房裡只聽見父親在門外大喊:「別再躲了!我知道你們三個人都躲在這房間裡面,再不打開我就要撞門進去了!」

  咚咚咚咚!

  那撞擊力道大到門好像快要破了,但房間裡真的只有我跟弟弟。

  我們無奈,只能裝作沒聽到地繼續顫抖、互相擁抱著。沒多久,聲音沒了,正當我們要安心時,窗戶突然發出了玻璃被敲破的鏗鏘聲,我和弟弟趕緊躲進被窩。

  我從被窩的小縫中看到父親從那破碎的窗戶中探頭進來看,那是恐怖的場景,我忘不了。

  趁父親熟睡時我趕緊帶著弟弟逃離那個家,那個所謂的溫暖的家……

  無奈的我還沒成年,又帶著年小的弟弟在街上遊蕩,想當然爾被帶進警局。   無奈的要連絡監護人,但礙著監護人在呼呼大睡,又叫不醒,只好請媽來接我們。

  一上了母親的車,母親關切的問:「你們怎麼跑出來的?」

  我趕緊說:「趁爸去睡的時候……」

  母親轉過來看著後座的我跟弟弟問:「有發生什麼事嗎?」

  我回想了一下可怕的場景後說:「地上和窗戶上都有爸的血……」

  母親訝異的問:「窗戶?」

  我小聲的說:「他剛剛打破了窗戶,只為了要找妳……」說完母親便沒有再說話了……

  後來我們被寄放在媽朋友家,在那裏雖然沒電視,但有電腦。

  被寄放的日子,是電腦陪著我,在那時我認識了你。

  你傾聽我,知道我在逞強,關心我,讓我知道原來世界上除了瑀涵還有人可以這樣的陪著我,那就是你。

  過了一週,我回到了學校,同學們的慰問我只能沉默,平時明明不相識這時卻這麼的熱心,這不就有鬼?

  這時我熟悉懷念的聲音來了。

  瑀涵三步併做兩步衝過來,抓著我的肩膀問:「小扉!妳來了!這幾天去哪了,電話也不接!害我擔心死了!」

  我無奈的說:「我只剩網路可以用,妳說呢!」

  瑀涵抓了抓頭說:「喔!妳也知道我不上網路那種東西的。」

  我安撫的笑了笑:「好啦,中午吃飯再跟妳說吧!」

  「嗯!」

叮噹叮噹~~中午。

  瑀涵抱歉的說:「小扉,抱歉啦!她們說有來賓要來,所以選手要去支援!」

  「沒關係,這也是沒辦法的啊!妳快去吧!」我笑了笑。

  「抱歉唷!下次再補妳。」

  看著瑀涵揮舞的手,我想選手果然很忙,我不能當瑀涵的絆腳石。

  當時我是這麼想的。我知道瑀涵一定會抽出時間來聽我說話,她就是這麼的貼心。就在這時手機響起,是你──政昊。

你關切的問:「喂,中午了耶!有乖乖吃飯嗎?」

「正要去吃。」

「是唷,要去吃就好!回學校了嗎?」

我抓了抓頭說:「嗯,再不回學校就要被退學了吧!」

「會嗎,為了錢他們不會退妳啦!哈哈!」

「這難說喔!阿你呢?跟朋友去吃飯?」

「嗯。沒有,我打算回家跟我媽一起吃!」

我揶揄的說:「這麼好喔,真孝順耶!」

「哈哈,是啊!我是最孝順的兒子」電話那頭傳來你爽朗的笑聲。

「要不要臉啊!哈哈!」

「好啦,只是下午沒課想說順便回家做作業!」

「是喔,那快去吧!」

「那妳也快去吃飯吧!」又提醒我一次。

「嗯!路上小心喔!」

「嗯!掰啦!」

  就這樣帶著一點點粉色的日子伴隨著我過了半年。下半年卻過得很辛苦、很痛苦……。

拿起手機我打給你。你一接起就問「放學了?」

我疑惑了一下:「對阿,不然這麼閒打給你喔!」

電話的那頭是你冷淡的聲音:「是喔,我有點忙,晚點再打給妳!」

我只好說:「……好吧。」

  就這樣,我們的對話越來越短,手機最後通話的秒數越來越短。這樣持續著。直到某日的夜晚——來電顯示:爸爸。我趕緊接起:「喂!爸喔?怎麼了?」

電話沉默了一會兒。我只好再問:「怎麼了?」父親帶著哽咽的說:「妳爺爺剛剛過世了……」,半天我說不出半句話,心理一直重複著:怎麼會……父親哽咽的說:「你爺爺他……果然還是沒辦法撐下去……。」說完便掛了電話。

此時的我不知該用什麼言語來安慰父親,我也難過。難過爺爺和我很要好、難過家人離去、難過不捨父親的難過……

過幾天你主動的打過來了。

「小扉,妳在忙?」

「沒有……,怎了?」

你遲疑了一下說:「聽妳的聲音不對勁,怎麼了嗎?」

我搖了搖頭,有點不安的說:「你先說吧,怎麼突然打來?」

「感覺妳又不對勁了,算了。我們……不要再來往了,分開吧。」

「為什麼……?」

「我必須專心陪我朋友,沒時間陪妳。」

「為什麼呢……我激動的問:「就這樣?你喜歡她了?」

那頭是你辯解的聲音:「不是!她只是我朋友……!」

「朋友有必要這樣?」

「平常都是她在幫助我的,現在該換我幫她了。」

我不懂的問:「跟我分開算幫她?」

「算了,說不通!」他冷靜的說。

我激動的說:「你還真是會挑時間啊!」

「嗯?」

「我爺爺剛過世了。」

「所以呢?」

又來了!討厭的冷靜聲音。

我煩躁的說:「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什麼叫這樣的人?那是妳爺爺,跟我有什麼關係?」

「啪!」

我怒吼著「夠了!」

  我憤怒的掛斷了電話,也將手機給重摔了出去!就算那是你給我的禮物!

  那晚我忍不住地讓淚水不斷的滑落,落下的眼淚是點滴的回憶、點滴的痛!恨我為什麼相信你,恨我為什麼會為你而哭!那晚我在手上留下記住恨你的七條傷痕。

  隔天去學校,我比平常更加的沉默。瑀涵還是最懂我的人,她看得出來我不對勁,那天她推掉選手的課來陪我。

  當她看到我那傷痕,她氣得說我傻。

  「妳笨蛋嗎?為了他這樣?」

  「……」

  瑀涵煩躁的抓了抓頭說:「天吶,虧我還這麼相信他,沒想到他是這種人!垃圾!垃圾!」

  「……」

  瑀涵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情,輕聲的說:「我陪妳一起去看妳爺爺吧。」

  聽到這句,不知為何我的眼淚不聽話的留下了。

  「瑀涵。」

  瑀涵抱著我:「小扉,別難過了!我陪妳渡過……傻子……。」

  瑀涵笑著,她知道如果她哭了,我會更難過,所以她免強地笑著。

兩年後的火車站。

  「小扉,妳行李可真多耶!」

  瑀涵邀功似的表情讓我笑了笑:「好啦,我知道妳幫我提很辛苦!大不了我等會請妳喝飲料咩!」

  瑀涵開心的拍著手說:「喔~耶!太好了!說話算話喔!」

  當時,接你的場景浮現……。不對!我不能想你。這該死的心痛又會浮現……。

  瑀涵扶著小朋友說:「啊!小朋友!你卡到我的行李箱了啦!小心別跌倒!」

  那位小朋友小聲的說:「唔!對不起。」

  我看著瑀涵細心的幫小朋友。那種難過暫時緩下來了。

  就在此時,有人抓住我的手,是你!你說:「小扉……」

  「你!」我死命的甩開你的手!

  複雜的心情浮現,想大叫卻叫不出聲……

  「小扉,妳聽我說……」

  我依舊是死命的再甩開你的手。

  「小扉!」

  瑀涵呢?瑀涵! 

  我再度甩開你的手,跑向了瑀涵。

  只見我撞了瑀涵一下,瑀涵馬上站起來,看著不對勁的我,提著笨重的行李,牽著我跑到對面的月台。

  剛好我們的火車來了,擋住了有你的月台。而我也可以不怕被你看到假裝堅強的我。

  那晚,我抱著瑀涵放聲大哭。等瑀涵睡著時我再去洗澡,把被你牽過的手。被你抓過的手。被你吻過的臉頰,全部都要洗得乾淨。洗得掉的是那層薄薄的抓痕,抹不掉的是你給我的傷痛。

  兩年了,我們又再遇到……此時手機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看了一下是簡訊和一通未接來電,我抱著不安的心開啟了簡訊,是熟悉的號碼。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沒想到會碰到妳,我不是故意的……我想這真的是最後一面了……謝謝妳……。」

  兩年了,為什麼我忘不掉你。難道要忘記數日子。難道要傷痕消失了才有辦法忘掉你?身邊明明已經出現了比你好的人選,但就是很遲疑。很忐忑。為什麼我還是覺得你很好?是我的錯?一切……。

  升上大學後,瑀涵還是陪著我渡過接下來的日子,每當我想起時,瑀涵還是會陪著我。有時會問瑀涵沒交男朋友是不是放心不了我,但她總是笑著說時機未到。我想我該堅強起來,不讓瑀涵再為我擔心下去。放掉吧。忘掉吧!是不是能做得很灑脫?對於未來一切都是未知數。我會渡過去的,不靠任何人、事、物。

  我曾經這麼以為,我的人生中不會出現愛情,到現在我還是這麼的認為,因為你給我體會到這該死的經驗,因為你我墮落、我渾噩,因為你我失去了很多東西,對於你,是又愛又恨。為什麼你自私的闖進我的生命中,自私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Heavenly

100年寰宇文學獎小說佳作/四環一甲/郭睿嬿

前序

如果,有人問我:「為甚麼每到六月十三日,我總會到機場外面?」

我會跟他說:「因為那裏是距離妳最近的地方。」

第一章 記憶回溯到高中時期

我和文西、希恩同時考上私立明治高職的電機系,雖說是高職但它還附屬高中,總而言之,它科系還蠻廣的,你想得到的它都有。

這間學校很大,高中跟高職分成兩邊大樓,兩棟大樓的中間有一個超大的圓型噴水池,從上空一看,就像是中括號裡面包著一個圓,想像力更好的人會把它想成日本國旗。

報到當天,學校就像爬滿了螞蟻,聽起來可能覺得誇張跟噁心,可是事實上,看了也跟我講的相差不遠。

「噁唷!我起雞皮疙瘩了。」陳希恩邊說邊搓著手臂。

我也點頭說:「有同感。」

我們現在所在位置是校門口進來五十公尺處放著學校地圖的看板。

「電機系!電機系在這裡?」王文西邊指著看板邊說道。

「哪裡?」希恩問。

「廉五樓之一的教室。」我回答。

先來介紹一下校園位置,面對校門口右邊那棟是高中部,分別是忠、孝、仁;左邊就是我所就讀的高職部,分別是禮、義、廉。而我們三個還私下笑說,學校無愛、無恥,至於為甚麼少一個愛跟少一個恥,我就不得而知了。

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已經和文西、希恩走散了,不過幸好我知道教室怎麼走,所以就慢慢走順便逛校園。

走到廉5樓,迎面而來的是一顆球撞過來,說是球,應該說小球才對,而且是一位可愛的小球。

「噢!對…不起…對不起…」小球發出聲音。

我說:「沒…關係…沒關係…」

我們一來一往的答覆著,最後我們同時笑了出來。

「剛剛真的對不起,我是美容美髮的田夢圓。」

「我是電機系的梁浩傑」既然對方都報出名號了,我也趕緊報出我的名號。

哇!果然人如其名,人長得圓圓的,聲音又甜甜的,第一眼就讓人覺得可愛。

「那我可以請問田夢圓小姐在廉5樓做甚麼?據我所知,美容美髮不在廉棟。」

她有些臉紅的說:「我…迷路了,找不到禮四之一。」

噗!我趕緊用手遮住嘴,笑笑的指著對面說:「咳!禮四之一在廉的正對面,順便一提,這裡是5樓不是4樓,田夢圓小姐。」

我這麼一說,害她臉更紅了。

「嗯~謝謝,還有不要一直叫我田夢圓小姐。」她紅著臉往樓下跑。

我回說:「那要怎麼叫?」

她停下來回頭說:「圓圓!」然後又隨即跑開來。

「圓圓~本名是田夢圓,同為高職部又剛好是一年級,嘖嘖!這可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說話的人是王文西。

「嗤!拋下我們不知跑去哪裡,害我們找的那麼辛苦,原來是跑去把妹了。」而在一旁吊兒啷噹的是陳希恩。

我轉過頭來說:「我和她還沒有到那種地步,而且她是來問路的…,倒是你們跑去哪兒了?」

第二章

高職一年級生活就這樣快結束了,而報到那天遇到的田夢圓,因為科系不同教室幾乎沒有交集,所以我們到現在都沒有遇到。而這天是學長姐的畢業典禮,一年級全部都要參加外,二年級只要派代表就好,同時這也是高中部與高職部難得聚在一起。

「浩傑!你看對面。」希恩撞了一下我的肩。

「嗯!哪裡?對面有甚麼嗎?」我不知道希恩要我看甚麼。

「就對面那個班級啊,你不覺得那兩位女生長的很正嗎?」希恩用手指著對面。

文西湊過來和我看向對面,我沿著希恩指的方向看去,對面有兩位女生互相交談著,其中一位是染成栗子色的短頭髮,另一位她頭髮很長,但是她的髮色很特別黑色帶點灰,絕不是白頭髮的髮色,總而言之,就是很適合她。

如果說,我們的緣分就是從這裡悄悄的開始……

那麼以前的我都不相信有一見鍾情,但現在我可以開始相信……

「你們覺得如何?」希恩一臉痞子樣,倒不是色瞇瞇的臉。

至於我為甚麼會這麼形容他,如果你從小到大都一直和他混在一起,跟他認識快十二年以上,不這麼說他才會對不起自己。

「對面不是高中部的學生嗎?姿色標準都很高」本色顯現出來的文西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動作太大,讓對面那兩位女生有一下子往這裡看過來,即使只有一瞬間,我和那長髮女生對看了。

這時候文西轉過頭來問我:「阿傑:你覺得呢?」

「浩傑?喂…喂,有人在嗎?」希恩一直再叫我。

突然我就被文西撞了一下。

我回頭看他說:「幹嘛?」

「我和希恩一直再叫你,你都沒有反應。」

我看向希恩:「你剛有叫我嗎?」說完這句話,他們兩個都一臉很擔心我的表情。

希恩突然拍我的肩說:「如果你有甚麼心事要說,不然兄弟是用來幹嘛的?」

文西也加入行列的輕拍我的肩,點頭說:「對啊!」

畢業典禮結束後,留下來的只剩下畢業生跟老師、家長們相互上演離別的戲碼,我實在搞不懂學生跟老師,又不是見不到面,有需要哭成那樣嗎?連家長也在一旁哭,好像畢業的才是他們。

走回教室途中,校園已經幾乎沒有學生逗留,這時候,我隱約聽到有人在唱歌的聲音,雖然聽不清楚在唱甚麼,但是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很好聽。

一陣風吹的颯颯,我問他們:「你們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唱歌?」

「沒有阿!我只聽到葉子被風吹的聲音。」希恩說。

「我也沒有聽到,走吧!我們趕快回教室吧。」文西邊說邊繞到我們前面去。

希恩趕緊拉著我追上文西:「走慢點,文西。」

如果當時我停下腳步,去尋找聲音的主人,是否那個人就會是妳——

我希望是妳……

第三章

暑假期間到了,大家有兩個月都不能見面,但這不影響我們三個相聚,因為我們無論何時,都會相約聚在一起。說是這麼說,從今年開始,我們三個聚在一起的時間變少了,因為希恩他在暑假的前一天就找到工作了,位於市區的一間飲料店當工讀;至於文西雖然沒有工作,但他們全家每年暑假都會回南部外婆家住,可能一個禮拜都不在。

這就是為甚麼我獨自在路上到處亂晃,至於打工嘛~我不知道要做甚麼,沒有明確的目標,所以我想先休息一陣子,但是我不是那種一直待在家當米蟲的人,因為我明白為人父母的辛苦,長大以後,換我賺錢來照顧他們。奉勸那些好手好腳的人,不要以為待在家有父母的庇護,就可以不用工作,父母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未來還是要靠你自己,不要一輩子當米蟲,同樣的別人也會一輩子看不起你。

「梁浩傑?」忽然聽到有人在叫我,而且還很不確定的語氣。

我回過頭來,看見一個身形瘦瘦小小,頭上右邊綁了一撮頭髮,手上拿著兩袋垃圾。

「我是田夢圓啊!你忘了嗎?」田夢圓看見我轉頭,於是更確定沒認錯人。

「喔~妳是那位迷了路,教室在四樓跑錯棟就算了,還跑到五樓的田夢圓小姐,我怎可能會忘呢。」我用平靜的語氣調侃她。

結論是看見她臉蛋脹的通紅外加兩包垃圾的回禮。

我拿著她的回禮問:「這要放在哪裡?」

「這裡就好。」她紅著臉指著她旁邊的花盆附近。

放好之後,我也不知道該說甚麼,於是她就先開口。

「好久不見了~」

我跟著回說:「嗯~好久不見。」

她看我都不太會回應,於是就假裝生氣:「啊!我不是說叫我圓圓就好了嗎?你剛剛又叫我小姐了。」

「呃…抱歉,田夢圓先生。」我抓抓頭,隨即改口。

「你…」她作勢要拿腳下的垃圾丟我。

我趕快跟她道歉「抱歉…開玩笑的…」

「要原諒你可以~但是…」她說到一半讓人吊胃口。

「但是…」我緊張看著她說。

「但是要讓我叫你浩傑。」她插著腰直視我。

「嗯!就這樣而已?」我很懷疑有那麼簡單。

「就這樣而已,不然你覺得會是甚麼?」

「我以為你會向我索討一頓餐或者當跑腿之類的…」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那我是不是該改變…」她還沒說完,我就趕緊插話,以免她又在這個話題打轉。

「啊!我覺得你變瘦了,是不是在學年輕人減肥?」

「我才沒有刻意減肥呢,只是每天都得必須走來走去,幾乎站一整天都沒休息,不知不覺就變瘦了。」

「這麼辛苦~」我抬頭看這間洗髮店「丹爾」,裡面有三三兩兩的年輕美眉走動。

「我還只是實習階段,所以要每天洗30顆以上的頭髮。」她笑笑的說。

「30顆頭髮!」我很驚訝,洗那麼多不就洗到手都爛掉了。

「為了要成為獨當一面的設計師,這是必經之路。」她眼神堅定的說。

希恩是為了買摩托車才去工作,而圓圓是為了成為獨當一面的設計師去實習,那我的目標是甚麼?一直沒有我想做的事情,連就讀電機系畢業後的未來,不就是把自己所學的回饋給社會,那我的目標是不是該努力讀書?

「糟糕!我跟你聊太久了,我得進去工作了。」

「好。」我回說。

「浩傑!有空的話,要來捧場喔~」她說完揮手轉身跑進去。

「嗯~如果哪天我變性了,就會去…」不知道這句話她有沒有聽到。

從玻璃看到田夢圓忙碌的樣子,即使工作再多、再累她的眼神還是堅定、明亮的,讓我想起「有夢最美」這句話是真的。

第四章

整整一個禮拜過去了,文西也從南部回來了,然後希恩一直覺得我們太久沒有三個人一起聚聚,於是趁文西剛好回來,找了一天把工作調到晚上,我們就相約在一間姆姆茶坊。

我們各自點了杯飲料坐在那聊天。

我問希恩:「你在飲料店做得如何?」

希恩喝了一口綠茶說:「如果人多的話,就會忙不過來,手搖到快抽筋的地步。」

「這麼誇張!」文西說。

「還有就是要記很多飲料名稱跟做法,除此之外都還OK!」

我吸了一口珍珠說:「那我是不是該考慮介紹更多人去捧場。」

「你是想操死我嗎?好歹捧場也不要在我值班的時間去。」

「那文西你呢?回南部住一個禮拜感想如何?」我轉而問文西。

「我們那邊鄉下沒什麼好玩的,不過我都和表弟們到附近的河邊玩水。」

「那你呢?阿傑!你這些天都在做啥?」希恩問。

「這幾天我不是在家看電視,就是在外面亂晃。」我說的都有點心虛了。

「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是嗎?比如…」文西說。

「交女朋友!」說這句話的人是希恩。

我想希恩比較想交女朋友吧!

「對阿!浩傑!不要說你真的交女朋友了。」文西跟著附和。

我趕緊澄清:「沒有啦!怎可能有女生願意搭訕我。」說完我腦中想起一個人。

「真的沒有嗎?」希恩一臉懷疑。

「其實也不是沒有,只是…哎!那不重要。」剛一說出口,我就後悔了。

文西插一腳的說::「你會提出來就代表…即使不重要,但你還是會在意的~對吧!」

「呃…,哇!今天天氣真好阿!」我趕快扯開話題,但是效果不大。

「快說!你越不說,就越可疑。」希恩瞇著眼睛看我。

文西突然這麼一句:「浩傑!你還記得小時候那件事嗎?」聽到這裡,我開始有警覺心了。

「甚麼事?」希恩好奇的問。

「小時候,阿傑把…嗚嗚嗚……」我馬上把文西的嘴封起來。

「阿~阿~阿~」我故意掩蓋話題。

「浩傑!放開我兄弟,否則一個打十個。」希恩再一旁演。

「嗚~嗚。」文西說放~手。

我放開手說:「沒有甚麼事,對吧!文~西。」刻意把後面加重音。

但是我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所以只好把那件不重要的事情說出來。

「其實暑假沒多久,我在路上遇到她……」

「誰?」他們同時回答。

「就報到那天來問路的。」

「我想起來了,她好像叫田……。」希恩雙手交叉的在回想。

我幫他提醒:「她叫田夢圓。」

「對!我想起來了,她長的還蠻可愛的、臉又圓圓的,有點胖卻又沒那麼胖。」

「希恩你怎可以一直說女生胖,但至少不要在本人面前說。」突然插句話的文西,有說跟沒說一樣。

「她是很可愛沒錯,但是她現在也沒有那麼胖。」我趕緊替她辯解。

「怎麼?我們這樣說你心疼喔!」希恩回道。

連文西也問我:「浩傑你是不是喜歡她?」

「你們不要瞎猜,我沒有喜歡她,但不討厭就是了。」

「是嗎?」

幸好他們沒有一直追問我跟田夢圓的事,我們的話題就此結束,開始東聊西聊的。

由於希恩調班時間到了,所以我們被迫停止,我和文西就一起走回家。

途中經過我們從小一起玩的文武公園,讓我想起我們三個小時候都和附近的小朋友一起玩打架遊戲,我們是拿樹枝當武器,當時最會爬樹的希恩,都會先爬到樹上看我們自相殘殺,大家都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吧!沒錯,希恩就是那個黃雀,他看我們打得差不多了,總在最後一刻跳下來補最後一擊,所以希恩總是贏的那個人。

忽然我看見公園裡,有個女孩盯著樹上看,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她的帽子被風吹上去了,我隨即轉身走進公園。

文西看我方向不對:「怎麼了?」

當我越接近那女孩,越覺得有莫名的感覺,一陣風吹了過來,把那女孩頭髮吹亂,我看見她抓著頭髮漸漸轉過來。

這是我們第二次的相遇……

卻是我們第一次面對面的交談。

「嗯…那個,我的帽子被風吹到樹上了,你可以幫我嗎?」她看到我像是鬆了一口氣。

「沒問題!」其實我心裡是非常高興的。

文西抓著我的肩:「浩傑!」

我轉頭拍了拍他的手:「沒問題的。」

我走到那棵樹前面,先摸一摸哪裡比較好抓,確認好我就開始往上爬,過程雖然險些讓我跌下去,但最後我還是幫她把帽子拿下來了。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她一直向我道謝。

害我都不好意思了:「這沒什麼。」

文西也走過來向我豎著大拇指。

「我可以請問你的大名嗎?啊!忘了先自我介紹,我是璃優,你呢?」

「浩傑,梁浩傑」

她又向我道謝之後,就離開公園,而我的視線也隨著她的離開,一直到她消失在我眼前才回來。

第五章

原來緣分就是如此,感覺冥冥之中我們之間都牽連在一起。

第二學期開始,我發現田夢圓經常都會來找我,自從暑假那天的巧遇,我們見面的次數變多了,就連希恩和文西都和她變得很熟。

某天中午,我經過中圃(就是高中部與高職部中間的花圃,簡稱中圃),我看見田夢圓她們一群女生聚在一起吃飯,讓我驚訝的是她也在其中,沒錯就是她璃優;眼尖的圓圓忽然看到我,便向我揮手打招呼,她們一群人都往我這裡看,害我尷尬的不知道該躲到哪裡去才好,我只好硬著頭皮過去打招呼。

「嗨!你們在吃飯喔。」雖然一看就知道,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嗯~你吃飽了嗎?」圓圓問著。

「嗯。」我發現璃優在一旁偷瞄我。

「好吧!真可惜,這裡還有壽司,你確定不餓?」圓圓不死心的問。

「呵呵呵…確定。」我乾笑了幾聲說。

我看見璃優一直欲言又止,於是我就開口問她。

「你好啊!原來你和田夢圓認識。」我很高興能再度和她說話。

圓圓聽到我對著璃優說話:「你們認識?」

「算是。」璃優開口。

圓圓看向我說:「算是?」

我就跟圓圓說:「暑假偶然遇到她有困難,就幫了她一下。」

圓圓點點頭:「原來如此。」

最後我不好再打擾她們午餐時間,於是找個藉口先離開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

「等一下……」圓圓跟璃優同時說話。

「嗯?」我看向她們兩個。

圓圓也看向璃優,璃優反而臉紅不知所措。

「這個給你,當作那時候的謝禮。」璃優拿了一個護身符給我。

「其實不用謝禮,只是舉手之勞。」我反而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對啊!璃優不用啦,這對他又沒什麼。」圓圓也極力出面阻止璃優。

「可是……」璃優一臉失望的表情。

我不忍她難過,於是我說:「我可以收下它嗎?」

「嗯~可以。」她馬上高興的點頭。

「謝謝你的護身符。」

圓圓看到我跟璃優有說有笑的,把她忘在一旁……

「浩傑!我也有東西要給你。」圓圓突然插話進來。

我看向圓圓把剩下的壽司裝起來,然後走過來給我。

「這個給你吃,如果你現在不餓,下午餓的時候,就可以拿來吃了。」

「哦…謝謝。」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客氣,你不是有事要走,那趕快去…」圓圓看起來很急著把我趕走。

「嗯~那就謝謝你們兩位~」我拿著他們兩位給我的東西揮手離開。

走回教室,我拿著護身符看著,文西走過來看見我怎一直在看護身符。

「阿傑!你幹嘛一直看著護身符,是誰送的嗎?」

「沒有啊!」我收起護身符否認。

文西看我甚麼也不想說,就沒再繼續問。

如果我們可以更早認識……

是不是就沒有遺憾……

第六章 高三那年

高中的最後一年,我們為了大學指考開始忙著讀書,有些人放學就去補習班補習,有些人會到圖書館讀書。我們幾個沒有錢去補習的,就只好去圖書館啃書本。

「糟了,我電工機械課都在睡覺,你們的筆記借我抄。」希恩總是在緊要關頭……臨時抱佛腳。

「拿去。」文西早就準備好放在書包裡面。

我覺得希恩每次的臨時都抱對佛腳,所以他都考的不高也不低,可以順利讓他通過。

我看著看著就開始不專心,抬頭看向窗戶外面,在窗戶外的遠端我看到璃優也往圖書館這裡走來。

我突然站起來:「我去外面走走。」

「嗯!」文西回說。

走出大門,璃優剛好到了大門這裡。

「嗨!」我跟她打招呼。

她很驚訝:「嗨~你也在這讀書。」

「是啊!真巧。」

「嗯,你看完書了嗎?」

「算是。」

「那……你現在有空嗎?」

「有。」

之後我們又往圖書館外面走去,我們走了一段路,在附近樹下的椅子坐了下來。我靜靜的等她開口~看著她抬著頭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她張開眼睛直視前方。

「我要去留學了。」她突然冒出一句。

「……」我一時聽不清楚。

她又轉頭看我說:「我要去留學了。」

「去哪?」我很震驚,但我沒表現出來。

「日本。」她平靜的看著我。

「甚麼時候去?我可以去送妳。」雖然我很不希望。

「六月十三日,那天同時是畢業典禮。」

「那我就無法去送機了。不過恭喜啊!能去外國見識一下也好。」雖然很難過,但我還是笑笑的說。

「你……」她好像有話要說,卻沒說出來。

「日本是個很棒的國家,你去那裏一定可以交到很多朋友……每年還可以賞雪……」我頭腦根本無法運轉。

「不要說了!」她起身冒出這句。

我整個人都清醒過來~看著璃優。

「我們認識快兩年了,浩傑你卻甚麼都不懂、甚麼都不懂…」她低著頭說。

「……」我不明白甚麼。

她突然抬頭說:「對不起~說了奇怪的話。」

「…」我還是一直在想她說我不懂甚麼。

「對不起,佔用到你的時間,那我先回去了。」璃優起身要走開。

「璃優!等你回台灣時,我有話要跟你說……」我起身叫住她。

「嗯~」她轉身微笑。

然後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她的微笑……

畢業典禮當天,也是她出國留學的日子,她搭的那架飛機……意外的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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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的現在,我開車到花店,買了一盆紫苑,再開車到那個地方,那是離她最近的地方「機場」。

我沒有進去機場,只在外面可以看到飛機起飛的地方,看到飛機起飛,就會想起她當時搭的那架班機,如果我當時阻止她去留學,結果是否就會改變……只是現在怎麼想、怎麼說都已經沒用了。

等那架飛機飛走,我把這盆花放在地上,轉身回車上,我在想「明年的今天,我會再來這裡。」

紫苑──花語:懷念‧思念遠方的人。                                            —完—

2011年6月8日 星期三

褪色照片

100年寰宇文學獎散文第一名/四資管三甲/林文仙

  在我的書櫃裡,一直有著一本國文參考書!至今已超過十年有了。每當朋友、親戚來到,總是納悶的問我:「這本是你的參考書吧?不是應該收起來放在儲藏室還是回收了嗎?怎麼還擺在書櫃呢?」而我,總是笑笑的回他:「這本書對我而言很重要!」他們總接著問:「哪裡重要?」由於一說會說很長,所以我每次都皺著眉頭的說:「別問那麼多,你不懂!」

  國小畢業後,書櫃裡的那本國文參考書就一直靜靜的佇在那。看過我書櫃的人都知道那本參考書對我的重要性!但真正重要的,是夾在參考書裡的一張照片,一張褪色的照片。而參考書裡夾著一張照片的事,也沒幾個人知道。

  回想起國小的時候,不懂什麼叫做一見鍾情。只知道很喜歡跟一位女同學互相追逐!幫她取很好笑的綽號!一直惹她生氣,覺得這樣很好玩、很快樂。那時教室裡的桌子,是長桌子,一張桌子搭配兩張椅子。每次成績考查過後,最期待的就是換座位。由於座位的順序是按照成績排名來排,而那位女同學的成績又是屬於上等,於是成績屬於中上的我為了能坐在她附近鬧她,總是會在考前幾天拼命的讀。當成績出爐時,很幸運的,那位女同學坐在我隔壁。縱使內心很高興,但!在當下,表面還是裝成很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吼!為什麼我的旁邊是美環啊!」而她也會不甘示弱的回敬我:「我才不要跟肥嘟嘟左衛門坐在一起咧!」雖然嘴巴上都這麼說,但我們都知道!規定就是規定,所以我們很認命的開始過著每天鬥嘴的小學生活。

  有一次,調皮的我,無聊拿起了立可白在桌子的中央畫出了一條男女國交界處。並趁著她不在教室的時候,在交界處的彼端寫上「美環的領土」,當她回來後,我大聲的對著她說:「喂!美環,那一半,是你的!這一半,是我的!你不能超過交界處。」也許是她沒認真聽,一坐下來就把手放在桌上,而印象裡那時立可白還沒乾!就看到了她的手印上顛倒的五個字「美環的領土」雖然那時很不好意思,但我還是說了:「你怎麼那麼呆,還沒乾耶!」說完後就馬上跑離開教室,過不到幾秒鐘就看到她拿著一罐立可白追了出來!

  我一邊跑一邊喊:「美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而她一邊跑也一邊喊:「肥嘟嘟左衛門給我站住!」原本我想算了,停下來讓她拿立可白畫好了。在我正想停下來的時候,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你們兩個給我站住!」沒錯,是老師的聲音!於是我們就被叫去了辦公室……。

  原本我以為那位女同學會把我拿立可白畫桌子的事說出來,但她沒說!只說了我拿立可白畫她,還一直叫她美環!我也把她叫我肥嘟嘟左衛門的事說了出來。而老師除了糾正我們不可以在走廊上互相追逐,還處罰我們寫罰寫!罰她寫五十遍肥嘟嘟左衛門,罰我寫一百遍美環。那時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跟老師說:「為什麼我要寫一百遍?」老師說因為我還拿了立可白畫她。所以多寫五十遍,寫完後還要給家長簽名。

  回到教室之後,我開始寫起了我的罰寫。一邊寫我一邊想,我多他五十遍,一定會寫輸她!就開始先寫美美美美美,然後寫環環環環環,過沒多久我就寫完了。看到她還在寫,我調皮的個性又出來了!你寫五十遍而已耶,還那麼慢,以後叫你美龜好了。突然,我閃過一個想法!美環乘於一百次等於兩百個字,肥嘟嘟左衛門乘於五十次等於三百個字。算一算她還多寫了我一百字耶!也不知道哪來的歉意,就搜出了藏在書包的十元,跑去福利社買了一瓶綠茶!買回來後我就把綠茶放在她的領土,並很誠懇的對她說:「這個請你喝,喝完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一開始她還鬧彆扭,不喝!但看我的態度那麼誠懇,她把綠茶收下了。當她喝了第一口綠茶的時候,我就跟她說:「罰寫,你總共寫了三百字,而我才寫了兩百字耶!」這個時候我看到她臉上浮現出了無奈的表情。我笑了,她也笑了!我們,都笑了。

  於是我們開始協議,這種會被罵的東西絕對不能給家長簽名!最後我們決定我幫她簽,她幫我簽!當我們一起把罰寫交去給老師的時候,感覺老師知道我們是互相幫忙簽的!但是老師並沒有給我們難堪!只是笑了笑說: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忙,而不是調皮搗蛋!回教室吧。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接觸的方式就不再只是因為嬉鬧!而是有些像是朋友之間的感覺!在那時,幾乎每個班級都是男女對立!每當班上出現男女紛爭時,我們都必須選邊站,站在各自的一方!等到紛爭結束,再來討論誰對誰錯。

  我以為,這種快樂的感覺可以一直持續。但轉眼間,我們已經六年級了,代表我們快畢業了!在畢業的前夕,大家總會討論著畢業禮物!大部分的人都只送自己的好友及老師。記得那時老師開放一節課給我們討論,而她傳了一張紙條給我,上面寫著:「喂,你有想要什麼東西嗎?我送你」。當下的我沒想太多,直接在紙上寫了:「我想要一張你還沒讀書前的照片!」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怎會說出這種話。而體育課的時候,她就跑來找我!並且問我為什麼想要她還沒讀書之前的照片啊?印象裡我好像說了:因為我想看看還沒讀書之前的美環啊!而她好像什麼也沒說。

  時間,就這樣咻一下的來到了畢業典禮,當我們唱完畢業歌,象徵性的走出校門又回到教室時,她把禮物遞給我說:「這是一本國文的參考書,因為我姐那有兩本一樣的,所以我就拿一本來送你,這樣你國中就不用買了!」而我則送了她一本封面是花輪的筆記本。

  當我回到家時,面對著好朋友送的禮物,我先把它收在一旁。而選擇先拆那本她送的參考書!當我拆開的時候,裡面有著一張肥嘟嘟左衛門的卡片,上面寫著:「給肥嘟嘟左衛門,恭喜你!你是我第一個送的男生。國中我爸媽要我跟我姐一樣去讀私立的中學,要同校的機會也許不大!所以送你一本國文參考書,希望以後有機會看到你的作品! 美環 上」

  這是她第一次承認自己叫美環,我笑了。於是我翻閱著她送的參考書,在翻的同時,一張褪色的照片從參考書裡滑了出來!照片裡是一個小孩,背景是一個開滿紅花的花園,照片下方還有著相機的拍攝日期,寫著「1992.03.20」照片背後寫著:「這是我兩歲的時候家人幫我拍的,因為直接拿給你我會覺得很尷尬!所以夾在參考書裡面送你。謝謝你,跟你坐在一起很開心!^^ 美環 筆」。縱使知道她看不到,我還是在照片背面的空白處上寫上:「跟你坐在一起,我也很高興!肥嘟嘟左衛門 筆」

  從那天開始,我就把那張照片繼續夾在那本參考書裡,放在書櫃。國小畢業後,她,也跟她姐一同就讀了著名的私立中學!而彼此間的交集,也隨著國小畢業而終止。知道這件事的朋友,常常問我,為什麼你不試著跟她聯絡呢?並開玩笑的說:你有定情之物耶!而我就會擺出說教的語氣對著朋友說:「褪色的照片,對我來說是回憶,回憶代表過去。況且!這只是一張單純的照片,沒有什麼定不定情的啦,況且那時才國小而已,那懂那些有的沒的啊!有緣自然會再相見的啦!」這也是為什麼每當來訪的人問,我會皺眉頭答的原因之一。

  人的記憶是有限的,不可能把發生過的每一件事都記得。但只要我們有了開啟記憶的鑰匙,就能找到許許多多被遺忘的回憶。褪色的照片,對我來說就像一把鑰匙,一把專門開啟我與國小女同學共同回憶的鑰匙!

決審評語:文字流暢,結構完整。

那些美好時光

100年寰宇文學獎散文第二名/四觀餐一甲/呂岳鴻

小時候,不管是炎熱的暑假,或是熱鬧的過年,學校放假時,我們全家每年都會出去玩,去的不是別的地方,那是我的外婆家。外婆家在花蓮縣玉里鎮三民里,算是一個很鄉下的地方,那邊跟小時候常聽到的一首兒歌很像,好像是這樣唱的:「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山坡上面野花多……小河裡有白鵝……」,外婆家門前雖然沒有小河,但有條灌溉用的溝渠,悠游的小魚和泥鰍是我的寵物,後面的山坡,滿山野花,那是個充滿童年回憶的地方。

從小,在外婆家長大,親愛的外公和外婆以老邁的身軀把嗷嗷待哺的我拉拔到適讀的年紀。記得那個時候,我和妹妹,還有表弟,最期待暑假回外婆家玩,外婆帶著我們去後山撿木頭,我們全副武裝(其實我們什麼都沒拿,就只是跟在外婆的後面而已。)外婆就帶著柴刀(好像已經用很久了,很像鳥爪,刀頭有點彎彎的、黑黑的,像拖把的頭那樣套在一枝木頭上),戴上頭巾手套就上山了。我們乖乖的跟在後面,到了那裡,好多棵樹木在地上,我二話不說的抬起了兩棵都比我還高的木頭扛在肩上,慢慢的拖回家,表弟也是,妹妹也不甘示弱努力的抬起了一棵,慢慢的跟在我們後面,我們不經意的互相比較了起來,走一段就休息一下,爭先恐後的看誰先到家,外婆也不擔心我們這樣嬉戲,抬著木頭在後面默默的守護著我們。

回想過去,彷彿昨日,現在回到外婆家卻多了一點陌生的感覺,或許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已經模糊記不清楚了,可是一直守護著我們家園的土地公,還有門前始終屹立不搖的神木(一直不知道那棵大樹到底是何品種,只知道打從我有記憶以來它就在那了。)所有的景觀事物一直都沒變,可是慈眉善目又疼愛我的外公卻已與世長辭了!想起外公,小時候我們在廣場上嬉鬧的時候,外公只要看天氣很熱,就會拿著水管向我們噴灑過來,水柱劃過艷陽高照的空中,彩繪出一道道五彩繽紛的彩虹,冰冷的水柱沖在身上真是過癮,可也真的很冰,幾個小孩就跑來跑去瘋狂似的躲避水柱的沖擊,快樂的不能自已……那時,男孩子們都會脫的只剩內褲,年紀更小的就更開放了,那時候也拍了不少寫真集,雖然沒有健美的身材,但有均勻的五花肉也挺有看頭,沖完水我們就變成了活動式的曬衣架,繼續在廣場上遊戲,順便把衣服晒乾。外公還會帶我們去上面的雜貨店買零嘴吃,果凍、軟糖、橄欖乾……還有最好吃的綠豆冰,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樣,它不是枝仔冰,裝在小小的密封袋裡,在炎熱的夏日吃冰最消暑了。有一次,其中一個表弟非常調皮,拿汽水噴得外公全身都是,結果外公哈哈大笑也沒生氣,反而是阿姨把表弟打了一頓,外公還在一旁勸阻呢!外公是我們的孩子王,每次都會跟我們玩在一起,也會逗我們開心,記得他的招牌動作就是假放屁,把手放在另一隻手的腋下然後用力夾一下那隻手,此時,就會發出噗~~的一聲,然後外公會假裝把屁握在手裡要讓我們聞,那時候還不知道是假的,拼命的跑給外公追(不久的將來我也學會了這招……)。

每當稻米收成時,院子裡就會鋪滿金黃色的稻榖,在陽光下金光閃閃,努力了大半年的成果,如此輝煌般的展現眼前,那是農家一種最快樂的成就吧!但這些景象早已消失在我眼前了,回到都市求學的我仍然如此依戀著那樣的滿足,而年老的外公外婆已不再耕種,但每當我吃著口中的白米飯,那時的景象彷彿就像又回到眼前一樣,未被煮熟的白飯就像正在翻土播種的時候,需要堅強的意志和體力;半生不熟的白飯就像等待成熟的稻穗,需要長久的耐心和毅力;煮熟的白飯就像已經收成的稻米,那樣美味可口。吃一口,彷彿看到從前外公背著年幼的我在田野裡辛勞耕種的背影,是那樣的樸實,那樣的巨大。

如今,外婆也已白髮蒼蒼,歲月不僅在她臉上劃過一道道的軌跡,身體也不比從前硬朗,外婆的菜包仍是我的最愛,每年回去都一定要吃到才甘心,即使勞累不堪,但是為了這些孫子們,外婆還是為我們揉著麵團包著菜包,用著老舊的灶爐燒著柴火,幫我們炊菜包,而在菜包香中我也從不懂事的小毛頭漸漸長大成熟了。外婆家是三合院建築,門前有一塊小廣場,那裡是我們的小型遊樂場,在那裡孕育出每一代不一樣的童年,但卻有著一樣的純真和歡笑。大人們在那泡茶聊天,小孩子們一起在廣場上跑跑跳跳,從舅舅他們小時候就一直是這樣的吧。小的長大之後帶更小的一起遊戲,老的坐在一旁喝著茶抽著菸,和隔壁老王、阿嬸婆訴說著當年的精采故事,鄰居三不五時來家裡串串門子,後山的竹林、樹木,門前的小溪田野是我們的大型遊樂器材,培養出我們無限的創造力和綿密的感情。

在外婆家,我常受到一位伯伯的照顧,我一直叫他「哥哥爸爸」,我也忘了為什麼這樣叫他,小時候叫的滿順口的,好像是因為他有個兒子,我叫他哥哥,他又是哥哥的爸爸,就叫他哥哥爸爸了……聽起來滿有道理的,覺得很像我小時候的作風,就這樣一直叫下去了,每次跟他打招呼,他也對我笑笑,雖然沒有長談,但我感覺得出來,以前肯定常受到他的照顧,不只有哥哥爸爸常照顧我,住在附近的鄰居們都是,每年過年回去,附近的鄰居經過都會叫我的名字,可是這時我卻不知道要怎麼辦,我忘了要怎麼叫他們,但是他們卻很熱情的說著我小時候的事,可是有些事我卻一點都沒有印象了,但他們的熱情卻覺得非常熟悉,有一次聽大家說,我跟著某個老人家走在家門前的那條溝渠,他們回頭一看,發現我怎麼不見了,很緊張的找,結果沒想到我掉到溝渠裡,而且還在那裡玩得很開心,害大家嚇了一大跳,可見小時候的我是多天真,聽他們說著我的過去,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回想起來,嘴角都會會心一笑。

童年的外婆家有著天真和歡笑,少年的外婆家有著回憶和沉思;夏季的太陽有著熱情和衝動,冬天的太陽有著溫暖和柔情,充滿回憶的外婆家,從以前到現在變了很多,廣場前面種的樹木已變成了磚頭砌成的圍牆,那圍牆如今也鬆動不穩,但是門前的田野,金黃色的稻穗,遠處的雄偉山脈,似乎都沒有改變,但一樣的場景卻有不一樣的感受和感動,外婆家始終是我的最愛。

不能乘坐時光機回到往昔的童年,回想起外婆家那些美好的時光,雖然時光不能倒流了!但這些溫馨的回憶將成為我努力前進的動力,只要回想起童年的天真歡笑伴著我成長,我就能再次回到那最初的感動。

決審評語:情境塑造鮮活。

玫瑰色的誘惑

100年寰宇文學獎散文第三名/四視傳三乙/趙欣怡

近年來社會新聞、報章雜誌、影視戲劇最常出現的就屬「外遇、劈腿、小三」這類的題材了。或許是時代在改變,許多人對婚姻不一定都有傳統的始終如一、至始至終的從一觀念了。

愛情對人們來說到底有何意義?婚姻對大家來說又算什麼呢?許多人只是把愛情當做消除寂寞的工具之一,只是用來紓解內心的渴望和壓力。可是卻沒有真心想要維持彼此間的感情。如果只是把愛情當做消除寂寞的工具,那麼這段感情想必不能長久吧!「外遇的滋味」大概就像玫瑰火紅般的那種性感、那種無法抵擋的誘惑,要是缺乏定性的話,很快就會被那誘惑吸引過去了!男人外遇總是有千百個理由,可是最終的原因都和「性」扯不了關係。外頭的玫瑰總是比家裡的百合漂亮,男人的好奇心總是會不時地作祟著。雖然有了家裡的老婆服侍自己,可是面對外面的年輕美眉總是會有股想要征服的慾望,或許這就是男人外遇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吧。當然女人也會外遇,外遇不是男人的專屬權利。女人外遇多半是因為自己的老公抽不出時間陪伴自己,或是真的被某個人吸引住了!相較於男人外遇,女人外遇比較不輕易被發現。女人總是仔細安排,小心規劃外遇路線。而男人因為必須交際應酬,所以總是比較輕易地就被熟人發現自己正在偷吃。女人天性就是比較細心謹慎些,不論做什麼事都會深思熟慮一番。或許也有許多粗心大意的女人,可是他們對於外遇這類的事想必也會提高警覺,因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她們清楚的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而女人外遇或許只會告訴幾個值得信任的姐妹淘,因為這畢竟不是什麼非常值得宣揚的好事。可是男人外遇卻有可能會大肆宣傳,有一些男人或許會保守這個秘密,也有些男人只會告訴自己的哥兒們。畢竟「家醜不外揚」,這類的事無論是男人,或是女人都會更加謹慎小心,不讓人在背後說自己的閒話。

為何有些人就是喜歡當別人的第三者呢?這個問題也非常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是被愛情沖昏了頭還是另有別的原因呢?大部分的人總是希望自己是對方的唯一,可是卻還是有少數人想享受當「小三」的緊張刺激感。或許真的有那份刺激感吧!可是卻得犧牲自己可以享受「一對一」幸福愛情的權利。該說喜歡當「小三」的人是太傻還是太天真呢?寧願為了自己的所愛,委屈求全的糟蹋自己。這些人格外顯得令人同情。在這可怕又複雜的感情世界裡,究竟誰對誰錯又是個存在已久的無解題。大老婆總是令人同情;小老婆總是被大家指指點點。可是仔細想想,又有誰願意當別人的小老婆呢?有誰不希望能被老公當作是生命中的唯一呢?所以在愛情遊戲裡,或許每個人都曾經在「大老婆、小三、劈腿」這幾個字裡來來回回。在看似神聖的婚姻裡,有時卻也無法擺脫這些劈腿、外遇、偷吃的殘忍、無奈命運。既然感情的世界變得如此雜亂不堪,那為何我們又必須追尋偉大的愛情呢?其實是見仁見智,有些人就有辦法守護自己的愛情,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家庭。可是有些人卻沒那麼幸運,總是遇人不淑,無法擺脫這類惡性循環的厄運。總而言之,我們應該如何挽救自己即將面臨破碎的婚姻呢?或者,乾脆直接放棄這段婚姻?其實這個沒有絕對的答案,端看自己如何以智慧去解決自己所面臨的感情問題,因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

許多人心中有很多疑問,為何時代愈進步,可是離婚率卻愈高。難道真的是科技愈進步,人們的思想愈複雜嗎?愈沒有定性嗎?愈愛偷吃嗎?其實不全然,婚姻對許多人來說,還是是非常神聖重要的!或許婚姻不能代表人生的全部,可是它無庸置疑的是我們人生旅途中重要的一部份。沒有婚姻,就沒有家庭的誕生;沒有家庭,就沒有社會的產生;沒有社會,就不會有整個國家!所以這是一連串的連鎖效應,身為現代人,一定要學習如何解決婚姻的總總問題與花時間經營自己的婚姻。才不會白白葬送美麗的婚姻,卻沒有能力挽回。若是和自己的伴侶真的沒有感情了,真的無法繼續攜手走下去,也必須以理性的方式和平簽字離婚。千萬不要以態度激烈的手段結束這段感情糾葛。畢竟對方曾經是自己認定的另一半,既然想放手了,也要以理性的態度去面對,彼此溝通,達成協議,才能結束這段感情。如果彼此間已經有小孩了,也應該好好溝通,達成子女監護權的協議。才不會衍生更多更複雜難處理的問題。

或許沒有人真正地想要當「小三」這個角色,只是剛好被某樣東西,某樣特質迷惑住而失去了自我。就像玫瑰般,享受那火辣辣的危險愛情。那些男男女女們品嚐那有如飆車一般短暫的玫瑰色誘惑。在愛情的複雜遊戲裡,到底誰是真正的贏家?其實這都沒有一定的答案。或許每個人都曾經為了深愛的那個「他」而犧牲自己的青春和專屬的愛情。或許大老婆最後也會遇到真正愛她的另一個男人。說不定「小三」才是老公真正的幸福。在這是是非非的複雜國度裡,每個題目都不一定只有一個答案,或許這些問題都是難解的複選題。我們真正要問的是「究竟他到底是不是我漫長生命裡該追尋的那個人?」如果不是,是否該就此放手呢?因為繼續下去或許對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和壓力。如果認定對方就是今生今世該追尋的那個人,就應該好好經營這段感情。絕對不要輕易地放棄或隨便經營。夫妻間也必須經過許多事情的磨合,感情才會愈來愈甜蜜。如果發生了許多爭執的話,也必須彼此溝通,互信互諒。如此,時間才不會沖淡兩人的感情。反而會幫兩人的愛情加溫呢!是啊!人與人的相處,就是必須透過「溝通」這道橋樑。不管是家人間、朋友間、師長間、同學間或是情人間、夫妻間,這都是了解對方想法的不二法門。

雖然玫瑰色的誘惑令人抗拒不了,可是畢竟那也只是「曇花一現」的快感、刺激,所以還是不要輕易嘗試比較好。外頭的玫瑰固然誘人,但家中的百合才是真正幸福的所在,才是我們真正該追尋的愛情。或許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遇到屬於自己的「對的人」,可是卻沒好好思考自己是否也有能力成為對方的「對的人」。不但要彼此是對方「對的人」,還必須用心經營這段「對的感情」,這樣這段感情才會持久下去。畢竟夫妻間、情人間最重要的就是彼此信任,彼此包容對方,彼此接納對方的優缺點。沒有完全匹配的兩個個體,因為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出生在不同生長環境的!所以你不用一心一意地想找到自己的完美情人,而是必須思考如何讓你們的感情變得更加完美。畢竟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事物是完美無缺的,你無法要求對方有多完美,可是卻能從要求改變自己開始。你的態度決定你的人生!你的智慧決定你的愛情!一起迎向美麗的愛情吧!

決審評語:論理清晰。

用心看世界

100年寰宇文學獎散文佳作/四視傳三甲/高欣宇

四月初,沒有豔陽的星期五午後,我依約回到高中的母校,公車沿著開滿木棉花的忠孝東路行駛,乘客稀疏到可以無聊看著司機的每一個動作,紅燈時,司機用雙手拍擊著方向盤,看他的功力,這樣有節奏的節拍應該練就一段時間了。到了停靠站,車外四個十歲不等的小孩,跟著兩位媽媽上車,等他們就位時,我慣性看了一下上車的乘客,觸目所及讓我有些錯愕,因為這些孩子有的眼窩整個往內陷;有的幾乎看不到黑色的瞳孔,唯一相同的是天真無邪的笑聲和掛在脖子上的長哨子。後來從他們談話中,我才知道帶領他們上車的不是他們的媽媽,而是老師,充滿愛心的老師。

這幕景象一直縈繞在我腦海中,我在想,如果我也看不見,那我的人生將會有所不同。假如一出生就看不見,那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世界,摸索對他們而言是最直接的方式,更能用「心」去看世界。於是我閉上雙眼,原本敲打鍵盤自如的手指速度變慢了,因為我看不到螢幕,對敲出的是不確定的訊息,才短短的幾秒鐘,在我這般熟悉的空間裡,變得如此侷促不安,不知所措。此刻我深切體會到,原來「不看」與「看不到」差別居然如此大,很多事因為我們視而不見,無形中失去的就更多。

生活中我們能看到或想看的事物太多了,但能用心去體會的卻不多,父母含辛茹苦拉把我們長大,22歲了,我曾經為他們做過什麼窩心的事情?常常因為多唸了幾句,我的苦瓜臉就出現;88水災發生後,許多人放下手邊的工作,到物資缺乏的災區為災民出一份心力,那時我們在哪裡?日本311大海嘯造成嚴重的災情,同樣位處地震帶,這樣的警惕,我們省思了多少?政策或存著僥倖心態的人有產生變化嗎?這些事情我們一定都看得到但不一定做得到,因為我們會替自己找藉口,避開責任讓自己好過點。

人的一生中,都有一本存摺,至少必須存入一次「讓人信任也相信自己」的挑戰,這必須靠自己去挣來,累積信任的財富,因為當我們遇到突如其來的困境時,第一時間是要出來承擔還是選擇逃避?必定有所猶豫,裹足不前,但若相信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去解決,當然會贏得他人的信任。人生是一場沒有終點的馬拉松賽跑,在跑的過程中我們雙眼總是往前看,偶爾會回頭看看剩下的還有多少人?但只要有心,每個人都是贏家。

再度來到台北的忠孝東路上,我佇足在人行道上,此時的木棉花開得更顯燦爛,看到路邊來來往往的行人,如果他們也懂得放慢腳步,用心去體會每一件事,竭盡所能奉獻自己,那麼人生就像木棉花一樣璀璨,美得讓人忘不了。

也許你不相信,但是明明就是註定

100年寰宇文學獎散文佳作/四美造一甲/劉珊君

在不久之前,我在Facebook 裡認識了以前同校的學長。我們每一次談天都會談我們以前學校的老師有誰有誰,而且他比我早畢業10年,他是在第二屆的維修汽車班畢業生,而我是第14屆的美術設計畢業生。那時候我還以為他是騙人的,所以我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學長都無所謂。在我跟他談學校的老師有誰,老師的人格特質教書特徵之類的東西,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能說出來老師是怎樣的人,那時候我就相信他就是我的學長了。

一天一天的過去,突然間我的學長知道了我很多很多東西,例如:我以前在哪裡念小學讀什麽班,住哪裡,我高中讀什麽系當過什麽幹部他完全知道,我那一年畢業他都知道非常的清楚,而我對他所知卻是非常非常的少,讓我覺得他很恐怖很恐怖。而且我每一次問他事情,他都是語焉不詳的,就好比我問他:「你住哪裡?」他就會回答我說:「在小學附近在小學附近在小學附近」。可是小學附近哪裡呢!到最後他還是沒有說清楚在哪裡。還有他跟我說他的侄兒認識我以前在小學的時候,可是我完全沒有印象,可能是隔了8年的時間吧!所以沒有什記憶。

可是爲什麽我每一次問他事情,他都不給我確定的答案?爲什麽?爲什麽?爲什麽?

在這幾天裡,不知道爲什麽跟他談天都會覺得有一些怪怪的感覺,跟平常不一樣,而且他問我一些有的沒有的東西,還問我一些關於感情上的問題。在那麼多問題裡,最讓我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就是他朋友妻子之間的感情問題。還有他還問如果給你選擇你會選什麽?愛情或者金錢,這也是我無法回答他的問題,應該說我自己也不知道吧!所以我沒有辦法回答他這麼深奧的問題。

過了幾天后,他真的把我嚇了一跳,原來他已經結婚了6年,我真的被他打敗了。我跟他談了那麼久他都不會告訴我他的事情,突然間告訴我一個這麼大的秘密。原來他現在是在等著跟他妻子離婚的人,當時,我整個人都變傻了!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回應他什麽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而且我只問了一句話是不是真的?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東西!這一點都不好玩真的一點都不好玩。沒想到它是認真的他並沒有開玩笑,他是真的在等著跟他妻子離婚。當時候我不知道如何跟他談天和給他安慰,因為我從來沒有在我身邊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要怎樣做才好,最後我就當了他的聽眾,讓他把不開心的事情全部說出來,最起碼他有個朋友可以聽他訴苦不會悶在心裡。

他還告訴我很多很多關於他和妻子的一些問題,可是我沒有想到他妻子對他那麼好,爲什麽還要跟她離婚?例如,當妻子發現他跟他媽媽的關係不是很好,還為了他去買房子搬出去住要讓他開心,而且他妻子相信他所做的或者所說的一切,不聽信別人怎樣說他她都依然相信。她為他做了那麼多,卻被他把夢想都打破了。學長不但對不起她還騙了她,那她的人生要怎樣辦呢!浪費了6年的時間他還問我,他要怎樣過生活之類的。

說也矛盾,他真的很想挽回這一段婚姻,可是他又說沒有辦法挽回這一段婚姻了。他還對我說了一句話:「也許你不相信,但是明明就是註定,再沒有辦法了!」這是一位孤獨矛盾已婚男子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