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5日 星期四

98寰宇文學獎小說第一名--Fate(宿命)

四視一乙/廖康伶

Fate

為了找尋死因,女孩意外的遇到「另一個自己」!

除此之外,
接踵而來的卻是與他身世息息相關的大災難!


楔子

「這就是我的宿命嗎… …?」女孩看著橫屍遍野的情景,無力的攤坐在地上。
「宿命,不就是命運懶惰的結果?要怪,就去怪命運老頭吧!惡魔Ahriman!」男子持短劍緩緩走向女孩。

不久,女孩便消失在空氣中。


首章

睜開眼睛的同時,我運轉大腦思考著問題。

這是哪裡?
為什麼有熟悉的感覺呢?

猜想時間足夠讓我亂晃到搞清楚為止,因此,我刪去第一個問題。
我試著動一動彷彿沉睡已久的身體,但雙手卻依舊癱死在地上,當我努力喚醒神經的那刻,卻因全身傷口帶來的疼痛感,導致昏迷。

"鈴鈴鈴 ── ─!"鈴聲大響著。

我反射性的張開眼睛,說:「遲到了?」
「哈哈!想叫醒台灣人,還是得靠鬧鐘啊!太有趣了!」嘲笑的聲音傳來。

望向前方不遠的機器,我起身前往拍打著機器苦笑說:「不是機器在說話吧?哈!怎有地獄是高科技地帶,連死了都用機器計算、登記,甚至當稱職的NPC為死者說明出路的怪念頭,瘋了我!」

「幹!我國寶揑!」熟悉的台詞從機器發出。
我驚訝的說:「茂伯?」
「正確來說只是聲音,不是茂伯,別亂認人!我是icey K99號,大家都叫我九伯拉!」機器催促道:「快登記啊!你是沒看到一堆鬼在等你閃邊涼快嗎?」

雖然,九伯沒好氣的說,但濃厚的台灣味總讓我們在陌生地得到一絲的家鄉溫馨感啊!

「好啦!不過,你能回答我一些問題嗎?」我操作著機器疑惑的說:「就是我怎死的啊?」

原本記得,卻又忘了。
說也奇怪,難道是在昏迷中,被人灌了孟婆湯?

九伯緩緩的說:「唉!死就死了,管他怎麼死,還不都一樣?」
聽到這,我生氣的說:「一樣是死,但總要死的明白吧?難道被人陷害而死,也要帶著冤屈活下輩子啊?」
九伯查閱生死書說:「姚梓琪,靈魂Ahriman,奉勸你啦!別深入追尋死因,坦然接受宿命吧!以免禍害纏身啦!」

雖然,機器一般不會有表情,不過從他語調,卻讓我覺得他一副哀怨的樣子。

我說:「禍害纏身?宿命?這麼誇張?好吧!不追問就是!那你介紹一下這裡的規矩吧!」
「規矩就像當兵,在哪幹的好,就升官當Boss!還想知道什麼,自己看吧!」一個穿黑西裝戴墨鏡的鬼魂丟了本黑色精裝書給我,內容如旅遊經典般介紹著地獄。
我翻著書說:「月老是自由制?真假的?」
九伯說:「真的!那可是新印製的!」
「決定去月老界?那新一代愛情理論,就靠你了!好好幹啊!」鬼魂抽著菸。

我沉默。月老?新愛情理論?
再次看著「月老」兩字,卻覺得十分不安。

雖然,我是十九歲女生,卻不曾憧憬愛情,難道我真的無路可走?
除了這份工作,大概沒有其他能讓我邊做事邊找尋的工作了。
嗯,只能接受事實,祈禱踏入月老界的自己能順利了。

九伯靈機一動說:「啊你不去投胎?」

我搖搖頭。
畢竟,沒有任何約定,我想,人生只體驗一次,才顯得珍貴吧?

「快去吧!不然時間一過,又要再等9年了!」
說完,九伯繼續埋頭苦幹,黑西裝鬼魂則將書送給我讓我自己去找尋。

一路上我拿著經典亂晃,經過屍骨沼澤,穿越日式拱門,進入四季森林,便看見一個木製路牌,嗯,沿著路牌指示順利來到了月老界!

翡翠山谷、彩虹瀑布、兩旁的樹林及花海,美景上又有棟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築,但偏偏有大排長龍的幽靈鬼怪隊伍煞著風景。

身旁的幽靈,有的泛著綠光,有的泛著紅光,而鬼怪則有的抱著自己腐爛的頭顱,有的滿身水泡,其中,為數眾多的就是疾病造成的乾老枯黃、身體畸形的鬼怪了。

相較之下,我身型完好,膚色則顯得慘白的透明。
望著堵塞不前的隊伍,我猜想排上明年也到不了,便找尋著捷徑。

我亂晃埋怨道:「咦!到底在哪啊?」便躺在草地上,思考死因。

為什麼九伯對我保密死因?
是對死者的一致回答,還是只有我?
難道天機真不可洩漏?宿命也是?

「大姐姐?你在做甚麼啊?」身邊圍繞螢火蟲的女孩蹲在我身邊說:「來找螢鈴玩的嗎?」
我看著毫無動靜的隊伍,說:「嗯… …,就當作是吧!」
螢鈴開心的說:「真的嗎?螢鈴好開心喔!」

我搔著頭。
不知怎的,覺得無所謂了,當下只想四處晃、四處玩。
畢竟,沒動靜的隊伍,再著急也沒用,不如放鬆一下吧!

接著,螢鈴帶領我沿樹林、花海小路走,穿越彩虹瀑布竟看見整園的螢火蟲。
我想,若不是螢鈴,我想一輩子也看不到這令人驚嘆的一幕吧!

不只作為人類,看見滿林子的螢火蟲之光會感動,連死後都會如此,只是感覺又更加惆悵萬分了。

螢鈴看著我疑惑的說:「大姐姐怎麼只有半個靈魂啊?」
「咦?我只有半個嗎?」我驚訝的往自己身上看去。

「小姐!」天空傳來熟悉的男性聲音。
我望著四周疑惑的說:「現在又是誰在說話啊?」

難道我幻聽?不會吧?,我怎沒聽說人死還會幻聽啊?
但,有種熟悉感。

「小姐!快起床!會議要開始了!」四周再度傳來聲音。

聲音一再傳來,眼前景象跟著模糊,接著感到靈魂被抽離的我竟看見了自己!

「啊!要死了!」以為靈魂被分解的我嚇醒。
「小姐!你終於起床了,雖然你好不容易把公文批完,我也想讓你休息,但可惜的是要開會了!」一個男性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你是誰啊?」我一臉呆滯。
老人懊惱的說:「主人你睡昏啦?我是你專屬管家兼秘書-泉,快醒醒!讓大家等太久可不好啊!」

我癱坐在椅子上,望著老人,思考著剛發生的事及自己。

嗯,是場夢。剛進來發生的事。

不知九伯現在好不好?不知螢鈴記不記得我?
不過為什麼會突然做這個夢呢?

我是月老界第一把交椅Ahriman。
眼前的老人是我的管家兼秘書── 泉。
雖然,他是老人,但又是擁有令眾多女性為之瘋狂的21歲年輕男性面容。
之所以如此,是跟了有屬性能力的我,才能有兩張面孔,但誰也不會想到,他要的面孔竟是90歲老人。

「小姐!別神遊了!快醒醒!」泉拼命的將我拉回現實。
回過神的我不敢置信的說:「等等,你剛說開會?」
泉手忙腳亂準備出門說:「是啊!你說過是重要會議!」
「對喔!我們快出門吧!」我擦擦嘴邊口水,起身準備出門。
泉看著我剛睡醒的邋遢樣,難以置信的說:「咦?就這樣出門?不換衣服嗎?」
「事實已擺在眼前,更該提起勇氣面對,別以為我是會逃避的人!」我理直氣壯,轉而無奈的說:「何況!在拖下去閻王老頭又要數落我了。」
「閻王會出席?這麼重要?」泉不理會我的歪裡,將我推向更衣間說:「小姐!快換衣服吧!你都說閻王會出席,就更不該如此啊!」

更衣間裡的我,雖然乖乖的抓到什麼就穿上,但內心卻埋怨著。
嘖!明明是個男生,怎麼比我還囉嗦啊?

「好了!這樣可以了吧?不會奇怪吧?我可是相信你的眼光!」我看著泉一臉的無奈。
泉換回21歲面容望著帶著桃色禮帽、一身桃色洋裝的我笑笑說:「嗯!很可愛呢!」

我不甘心的保持沉默,腦袋的如意算盤像卡住般坑坑作響。
在這時候換回21歲面容微笑,會不會太奸詐了啊?
難道,他都不曉得這張臉值好幾萬幽幣嗎?可惜沒及時拍下來啊!

「怎麼?難道你不喜歡嗎?」泉一臉的疑惑。
「啊!既然好了,我們快出門吧!」感到臉頰微熱的我撇開頭往會議廳飛去。

然而,看在眼裡的泉卻露出邪惡的笑容,彷彿孩子找到最滿意的玩具。

我們快速飛過屍骨沼澤,進入古老洋式建築,便看見一群穿著充滿自我風格服裝的鬼魂們,嚴肅的坐在辦公桌前等待會議開始。

會議室裡個個來頭不小,死神界的大哥、傳說經驗豐富卻沒官階的獎金獵人、窩藏深山已久長著白鬍的命運仙長、身穿素色官服的文官、身穿黑袍的科學家、龐大身軀的閻王,及掌管月老界的我,而大家的共通點就是那天生充滿殺氣的獨特眼神。

「好了!成員到齊,會議開始吧!」文官A清點著人數。
「這次會議是為了人間謠傳的「殺人娃娃」,大家有甚麼想法?再不快解決,整個循環會被破壞,到時候累的可是你們啊!」閻王嚴肅的看著我們。

我向腦袋發出命令,找尋關鍵字,思考著熟悉的名詞。

殺人娃娃?
不會吧!不過是電影,不會真有人用那種方法報復吧?

「殺人娃娃?首聞,此為何等命案?」命運不解的搔著頭。
大家驚訝的說:「仙長不知?」
命運生氣的拉拉袖子說:「大膽!本官為撰寫凡間命運也,對奸之深謀可無法先知啊!若如此,爾等官民早成乞丐也!」
大家聽見文言文的回答,愣了愣說:「小的知錯!求您大人有大量啊!」
「夠了吧?都二十二世紀了,講什麼文言文!認真點!」閻王攙扶著頭。
「哈哈!看見年輕小夥子,忍不住便想開玩笑!抱歉啊!」命運拍著頭大笑,而後認真道:「到底怎回事啊?」
「天啊!」大家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
「有人利用玩偶做殺人媒介,讓人類不知情的被送來地獄,奇怪的是那些人只有半個靈魂。」文官B看著報告書說:「雖然難以置信,但檢查確實只剩半個靈魂,而他們的回答都是不曉得、不知道、不關我的事。」

我開啟僅有的記憶,深思著。
半個靈魂?跟我一樣?
我以為除了我不會再有半個靈魂的人了。

「沒線索嗎?」我嚴肅的看著文官。
「地點在台灣,其他還在整合,畢竟虛假謠言實在太多了。」文官B無奈的攤手說:「若不想等待,只好由你們親自去了。」
閻王無奈的嘆氣道:「唉!就是這樣,有想法了嗎?」。
「愁眉苦臉,難怪你永遠這副老頭樣!」獎金獵人叼著菸,提議道:「不如納入高級任務吧!這樣人手多,資訊相對的也多,當然!獎金絕不能少!」
科學家說:「這樣每人都拿個IAPC (infernal and paradise contact)聯繫器吧?任務中,碰到困難就能請距離近的夥伴幫忙!」便將裝滿IAPC的木箱放在桌上。
「我期待你的表現,但別做的太過火啊!」閻王摸著我的頭說:「先這樣吧!大家散會!」便消失了。

會議結束後,大家各自離席,私下著手計畫。
當然!我也不例外的立刻前去台灣。

沉默的踏足在台灣土地上,距離上次來的時間,似乎隔了200年之久。
我東張西望找尋懷念的痕跡,但200年對人類而言實在不是小數目。

四周圍繞的不再是一草一木,取而代之的是高樓大廈,或許,這就是稱人類為高等動物的原因吧?但,卻也是人類擁有高智慧最可悲的地方。

「啊!魔鬼從地獄來抓我們了,快逃啊!」男童滿臉驚嚇的逃跑。
我楞了楞,還沒來得及反應時,竟戲劇性的下起了大雨。
雨與雷的合作,讓這場雨聽起來就像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般與某心室震撼的共鳴著。

雨水重擊著我的臉,內心複雜的呈現呆滯狀態。
雨在為自己哭泣?還是嘲笑逃不過宿命的自己?
魔鬼,一個附屬於我卻無法脫離的專有名詞。

「小姐?」成熟男性的聲音從身後傳出。

我轉身望去,是個身高185cm擁有酒紅色雙瞳的年輕紳士。
雖然年輕帥氣,但想到他又是90歲老人面容的泉,內心充滿著疙瘩。
果然,只要是女孩子都希望關心自己的是正常型男。

「你怎沒找地方避雨呢?都淋濕了!真是一刻都不能忽視你呢!」泉站在我身邊動也不動。
我微笑道:「哈!和我一起淋雨,小心真變成90歲老禿頭喔!」
「呵!不錯啊!這樣你這禿頭老婆婆,也不能沒有我這位老禿頭在旁邊掩護拉!」泉微笑道:「還是避下雨吧!以免感冒了!」便牽我進騎樓下躲雨

嘖!把我當小孩看待?
好歹我也是堂堂月老界界主呢!

但在地獄上萬個女孩子中,或許我算幸運的了!
畢竟,我擁有他們夢寐以求文武雙全的管家兼秘書,嗯,真該知足了。

「滴滴 ── ─!」IAPC傳來訊息聲。

我們看著訊息說:「喀喀!齒輪轉動著,黑暗長廊盡頭的房間是不存在於這世界的世界,不是由這世界創造而存在,而是人們內心扭曲部分構築而存在著;深沉又脆弱的世界,沒有任何人,只有她… …;本次追捕行動成功者,將給予2000幽幣!注意:不准當場淨化!擅自淨化者,將處以投胎刑罰!」便陷入沉默。

我對於閻王加諸於我的期待感到不滿。
更對高獎金任務的四不像線索感到不爽。

「憑這種資料,誰知道在哪啊!搞什麼!可惡的閻王老頭!」我對著天空大吼發洩。
泉看著抓狂的我,冷靜的說:「主人,打算放棄嗎?」
冷靜下來的我說:「當然要去會會那值2000幽幣的傢伙拉!」便看著線索思考著。

內容中提及不能淨化,看來是能量的捕捉,但能量強大到具有自我思想的,又會是誰呢?

「小學程度的提示都不懂啊?不就是花街西巷可愛女孩開的人偶店嘛!」嘲笑聲從不遠處傳來。

聽見這令人厭惡的聲音,我的腦袋停止思考,轉而浮現出小白臉-凱因緋的嘴臉,心情瞬間如雪上加霜般。

「虧你還說要當地獄領導人,我看你就做月老到老死吧!」凱因緋一臉輕視的叼著煙。
我面無表情的說:「目前的確不夠格,誰叫完美人生中有著你這污點在啊!」
「唉唷!好恐怖的臉啊!可憐的泉,哪天受不了殺人魔,我隨時歡迎你啊!」凱因緋自顧自搭著泉的肩,自傲的笑道:「跟我工作,雖然會受不了我的帥氣,不過相信你會習慣的,呵呵!」

眼看時間已浪費許久的我,內心更感煩悶。
嘖!每天都要這樣嗎?真是夠了!
殺人魔?惡魔?這就是宿命?

「別理他,快將任務解決回去吧!不然凡間信徒就要向月老廟砸雞蛋了!」泉牽著我的手。
我提起精神說:「嗯!既然知道在哪,就走吧!」便無視凱因緋,與泉前往目的地。

「詭異。」我們從雲端往下看著與台灣不相襯的古威尼斯式街裡的老舊哥德式公館,心中不知怎的感到不安,似乎擔心著什麼。

我打量著公館說:「就這間?品味跟閻王一樣差,會有問題?」便將內心的不安當作是錯覺。

「喀喀喀。」公館的門隨齒輪聲緩緩開啟,但迎面而來的卻是令人作噁的屍臭味。
「噁!什麼味道啊!裡面是有死人堆嗎?」我皺著眉頭遠離公館說:「嘖!差點死在這蠢任務中,可惡的閻王老頭!」

「"叮叮鈴── -」IAPC響起鈴聲。

我看著IAPC,按下通話鍵,內心滿滿無奈。
不會吧?真是閻王那老頭?

「讓你幹蠢任務真不好意思啊!事到如今你也沒理由逃避了,認命吧!」從IAPC裡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

果然是閻王老頭。

「嘖!囉嗦!我N百年前就認了。」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天空。
閻王凝重的說:「這次任務說不定有你要的答案,Ahriman,自己小心點!」便切斷聯繫。

說起答案,就是怎麼問都問不到的死因。
為什麼有自己不曉得,但全世界都曉得的感覺呢?

「歡迎光臨本店!主人忙於研究,因此交代小的好好招待你們,請隨我進入。」機械般的語調自公館傳來。
「疑?誰在說話?」我東張西望找尋聲音來源。
泉抓著小熊玩偶說:「主人,是他。」
我指著小熊玩偶驚訝的說:「什麼!這麼可愛的小熊?」
「你說誰是宇宙第一無敵微小型奈米哈比熊啊!」小熊玩偶兇惡的撲向我。
「不好意思,我的主人向來不喜歡被人碰觸。」泉面無表情的擋在哈比熊前。
「噗!沒關係啦!」我牽著哈比熊走向公館說:「麻煩你帶路啦!」

在哈比熊的帶領下,經過的大廳雖沒開燈,但室內卻經由螢火蟲之光顯的微亮,勉強能看見滿屋子的謎樣花苞散發微弱光亮。
接著來到的中心地帶是與大廳差異非常大的房間,明亮燈光及堆積如山的玩偶,感覺就像小公主擁有的個人房般可愛、夢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危險。

「哈比熊!」從整個空間傳來了女聲。

對於突然的聲音,我內心納悶著。
為什麼聲音這麼耳熟?就像自己的?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畢竟,聲音相像的機率是有的。

哈比熊望著黑暗處的人影說:「主人!我把客人帶來了請問要如何處置呢?」
我不滿的說:「想處置我?別開玩笑了!再說,你又是誰啊?」
人影生氣道:「我是誰?失散多年的重逢竟是這樣,虧我這麼想你,而你卻把我忘得徹底!」

我呆楞著。失散?他在說甚麼?

「看樣子得自我介紹了。」與自己長得相像的女孩飄向我說:「我是你的黑暗靈魂-shade。」
我驚訝的說:「你是我?」便伸手碰觸shade的臉。

桃色禮帽、桃色洋裝、獨特殺氣的金色雙瞳,嬌小身材的女孩。
有點理解她說的失散多年,因為彼此長得如此相像,不同是她身上像覆層黑影般灰暗,及與我相反色彩的白金色皇冠墜飾,但,失散多年,服裝怎如此相像?

我疑惑說:「泉,你怎麼… …?」卻不見泉的人影。
「在找你的帥哥管家嗎?」shade看著我嘲笑道:「呵!他不過是讓我們相遇的棋子罷了!別說你愛上他了。」

我搖搖頭。對我來說,他只是個管家兼秘書罷了!
愛?從出生開始就不曾想過了。

「呵!那就好,我怕你知道我讓他成為黑暗之光的肥料,會難過呢!」shade摸著不知哪冒出來的巨大花苞。

仔細一看,發現花苞裡裝的竟是泉及滿滿的螢火蟲卵。
難道這裡的花苞都如此? 也難怪屋門打開時,會有屍臭味飄出。
我沉默著,感到噁心的想吐。

「感到噁心?創造黑暗之光的人可是你呢!」shade捧著小株的黑暗之光說:「讓像小白臉這種沒用的人類成為肥料,增加他們的用處點亮黑暗啊!」

聽到這,我微笑的點了點頭,同意shade的說法。
小白臉?凱因緋?嗯,或許他真該去陪螢火蟲玩一下的。
這樣全國的女性同胞們,就能躲過他的迫害了!

「呵!先幫你恢復記憶吧!」shade抓著我的手,悲傷道:「回到只需彼此,不需他人的時候,對嗎?」
我疑惑的說:「當初?殺人魔?惡魔?」
「唉!看樣子命運那懶骨頭,又讓你遇到小白臉了。」shade無奈的攤了攤手,轉為得意的說:「嘿嘿!不過,他現在不敢對你怎樣,頂多吠句話,因為他半個靈魂被我丟進黑暗之光裡了。」

聽到這,我試著將事實與任務透過腦袋連接起來。
半個靈魂?所以,我們要抓的是她?

「可憐的Ahriman,被自私的人們隱瞞記憶,一定很痛苦吧?」shade抱著我輕聲細語道:「不過,只要我幫你重拾記憶,再一起重建黑暗之光樂園,就不再悲傷,更不會分離了。」

我微微點頭,內心卻不知怎的不安著。
真的可以如此順利嗎?

「你放心!找你的這幾年,我找到一台據說可將記憶藉影像方式傳送出來的機器呢!」shade轉向哈比熊命令道:「哈比熊!把那個拿來!」
哈比熊說:「是!主人!」便消失了。

幾分鐘過去,便看見哈比熊推著一台比他大數十倍的機器前來。

shade操作著機器說:「等等喔!我調整一下。」

機器啟動時,中心地帶的中央出現了一扇巨大黑門。

我驚訝的說:「這是?」便伸手將門推開。
「呵!這是收藏記憶影像的空間。」shade牽著我的手開心道:「走吧!電影可不等人的!」

我們丟下哈比熊一同進入後,門便消失了。

「哈哈!果然照我的計畫順利進行,這臭娃兒也不過如此!」自黑暗處傳來男性笑聲。
「不愧是凱因緋主人!」哈比熊看著呆立一旁的泉疑惑道:「不過,為啥要救這小子啊?何不讓他死了痛快?」
「別小看他,要不是我催眠他,真和他鬥上可沒機會贏呢!」凱因緋叼著菸說:「況且,剛好能拿來利用呢!」
哈比熊擦著汗說:「果然是王者啊!」
「呵!再來等他們看完我精心準備的影片後,一切就得了!」凱因緋一臉得意道:「不過在那之前,得讓他們享受下痛苦而崩潰的感受啊!」
哈比熊疑惑的說:「影片?有什麼特別嗎?」
「由美好轉殘酷、無罪變有罪,兩個女娃會如何呢?」凱因緋叼著菸冷笑道:「是相殘啊!呵!」
「對付閻王女Ahriman都如小菜一碟,不愧是凱因緋主人,果然陰險啊!」哈比熊不解的問:「不過,罪行嚴重嗎?小事可起不了作用啊!」
凱因緋得意的說:「好好期待他們背負我殺光他及這臭小子家族的後果吧!」

然而,盡興的兩人卻不曉得從頭聽到尾的泉,眼神早已透露出殺機。

另一方面,看著影片的我,如凱因緋所料內心充斥著內疚而崩潰著。
我殺了家人?連泉的家族也… …?

「Ahriman… …。」shade手持短劍面無表情的飄向我。
「shade!這不是真的,對吧?」我伸手擁抱shade,希望獲得些許安全感。
「不是真的?你以為我希望是真的啊?為什麼我得背負你的後果?」shade推開我,氣憤用短劍砍向我的右手臂說:「我恨你!要是你消失的話該有多好!」

拔出短劍,我按壓住流出些許鮮血的傷口,腦中試著理出頭緒。
不會的,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shade落淚吼道:「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逃避嗎?」
「該結束了吧?」黑暗處的人影謾罵道:「作為我的女兒就俐落點,別糾纏不清了!」

閻王老頭?女兒?
難道是我叫他遭老頭,所以懷恨的開玩笑?

「去死吧!Ahriman!」shade手持短劍衝向我。
「滴滴── -!」IAPC響起。
我緊張的接起IAPC說:「誰?」
「告訴我你的座標!」IAPC傳來獎金獵人的聲音。
我疑惑道:「(N24,T13),怎了?」
獎金獵人說:「很好!我現在就讓你出來!」便切斷了聯繫。

「叮叮── -!」鈴噹聲傳來的同時,自己眼前一片混亂,反應過來時,早已在門外。

「不會吧?這麼簡單?」我捏著臉確認真實性。
獎金獵人開玩笑道:「別捏了!捏出腫瘤,我可救不了你!」
「謝謝你喔!」我疑惑著說:「不過你是怎麼做到的啊?」
「想學啊?事件結束我再考慮教你吧!何況,還得經過你的貼身保鑣同意咧!」說到這,獎金獵人見我低頭不語,便摸我的頭說:「吵架了?找時間把誤會解釋清楚就好啦!」
我難過的說:「對不起。」便逃離了。
「疑?別走啊!」獎金獵人搔著感嘆道:「唉!女人真像大海裡的寶石難了、難尋啊!還是車子實在!」

我漫無目的向前飛,越過數條小路,不知身在何處的我停下來不安的四處張望。
毀壞的機器、屍橫遍野的景像,中央站了人,我緩緩向前,試圖看清那個人的真面目。

「所以說我討厭狗啊!盲目的跟從與奉獻,真是愚蠢。」人影面無表情的取走哈比熊與凱因緋的靈魂。
「泉?」我難以置信的摀著嘴巴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小姐?」泉注意到我,便牽起我的手微笑道:「都結束了,回去吧!」
「別碰我,我沒資格讓你對我好。」我拍掉泉的手低頭道:「殺死大家的不是凱因緋,是我!我才是該被殺死的兇手啊!」
「呵!真愛開玩笑!看到公文如山高就投降的你怎會是兇手嘛!」泉面無表情冷道:「別再提凱因緋了,他的事根本不值得你擔憂!何況,他也活不了,更別說是投胎了!」

看著泉,不禁感到害怕的無法動彈,彷彿自己隨時會成為他視線範圍內的獵物般,被掠食身亡。

泉催促道:「好了,我們快回報吧!這裡真叫人不想久留呢!」
「唷!小倆口和好拉!比想像中快嘛!」剛到的獎金獵人環視四周驚嘆道:「這裡是發生爆炸啦?」
泉摀住我的嘴巴微笑道:「這廢物啊?在我陷入危機時,小姐正好趕來救我,所以,又早你一步完成了!不好意思啊!前輩。」
獎金獵人豪邁的說:「哈哈!所謂青出於藍甚於藍啊!很好!那我們回去吧!」便離開了。

一路上,誰也沒作聲,我沉著臉想著所有事以及shade。

「Ahriman!」不遠處傳來shade的聲音。
「shade?」我驚訝的飛向shade說:「你沒事?太好了!我們一起回去吧!」
「嗯!」shade悄悄的將短劍刺向我哽咽道:「一起回到未出生的時候吧!」便跟著自殺了。
「小姐!」泉飛向我緊張的說:「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呵!大白癡!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狀況,別騙我了。」鮮血不停流出,我依然冷靜的微笑著。
「你說對任何事都不放棄的,對嗎?」泉皺著眉頭難過的說:「撐下去啊!」
「呵!故事最後壞人死了,不好嗎?」我摸著泉的臉說:「這樣大家就能安眠了,太好了!」
「根本沒有所謂的壞人,只是單純的老禿頭和禿頭婆婆故事啊!」泉抱著我流淚道:「沒有你,我要為誰掩飾禿頭?又該陪誰淋雨?」
「當我白癡啊?地獄美女那麼多,怎沒有?」我流淚道:「別執著沒愛情的我了。」
泉拭去我的淚哽咽道:「就算我放棄,那大家呢?」
我微笑道:「就說任性的我去旅行了,不玩瘋不回來,好嗎?」
「該走了。」Shade牽起我的手說:「別擔心,宿命已終止,下回你能好好愛人了。」
我笑著流淚道:「能唱首歌作我的餞別禮嗎?當作最後對你的任性。」便逐漸消失。
「嗯,我會唱著等到你回來。」泉看著我。
… …心已不像溫室裡的花朵般 單純而美麗的 綻放
在面對現實世界中 毫無掩飾的我們 真正 擁有的 渴望的 珍惜的
(到底是什麼? 你還記得嗎?)
即使 受了傷 落了淚 在陽光照耀下 黑暗依然會離去
在那佈滿傷疤的手臂上 烙下充滿沉重意味的薔薇印記
深信著痛苦與悲傷都將結束於此 
薔薇淚 花兒們的淚滴 在彼此身旁 靜靜的滑落 靜靜的萌芽
這一次 不再感到不安 
Because we aren’t lonely in the time. I will bless our so luck forever.… …

獎金獵人沉著臉流淚道:「宿命嗎?」
「回去吧!」泉沉著臉離去。

數小時後,泉帶著罪犯的靈魂來到死神界。

「請好好看管,假若逃跑了… …。」泉一臉殺氣望著死神們。
「是!小的絕不敢讓他有絲毫逃跑機會!」倍感威脅的死神們緊張得直冒汗。
獎金獵人叼著菸說:「該適可而止了吧?看看你的樣子,女性同胞們看見可是會傷心的!」
泉面無表情冷道:「無所謂。」便轉頭走向閻王殿。

獎金獵人無奈的跟著走,結束一路的寂靜,來到了閻王殿。

獎金獵人開門開心道:「阿閻!我回來了!獎金準備好了沒啊?」
「嘖!又不是你達成,錢更不是你領,開心甚麼?」閻王一臉的厭惡。
「完成任務,當然要開心啊!」獎金獵人拍著閻王的大肚子說:「像這肚子,闊心點!」
泉面無表情的說:「閻王,小姐任務達成了!獎金匯入她存摺就好,我告辭了!」便轉身離開。
閻王無奈的說:「唉!再等50年,他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了啊!」
獎金獵人驚訝的說:「咦?阿閻,你知道小姐她… …?」
「還敢說!她不是您女兒嗎?」泉捶牆壁憤怒道:「什麼狗屁宿命!」
「早知如此,我也不會請命運對她寫宿命啊!何況,命運懶的想新劇情。」閻王愧疚的說:「我也只是單純希望他在我身邊久點,別太快跟男人跑啊!」
泉向閻王揮拳道:「白癡家長!」便離去。

此後,地獄瀰漫著悲傷,月老界則異常寂靜,透窗看向塞滿公文的辦公室,只剩一張熟悉面孔哼著歌努力保持原樣,期盼喧鬧的大小姐能早日歸來,但看在鬼眾們的眼裡卻更叫人鼻酸,曾經的喧囂成了最悲傷、最懷念的過往。


末章

50年後的今天,夕陽美麗的照耀,新一波前來面試的新人塞滿了月老界,泉獨自坐在涼亭哼著歌。

… …心已不像溫室裡的花朵般單純而美麗的 綻放
在面對現實世界中 毫無掩飾的我們真正 擁有的 渴望的 珍惜的(彼此是否正視著、了解到 他的存在了?)在這永無止盡的日子裡 昨天今天 明天 我們依然 帶著刺 過著日 心裡的感受你將如何表示?… …

「還是那麼的好聽,謝謝你。」女孩悄悄靠在泉的背上微笑的流著淚。

死亡,並非代表終結,而是新的開端。
宿命的結束,帶來的是屬於自己的新人生。

怎樣的人生叫完美?
對我來說,完美人生是雖只體驗一次,但因那一次,了解到甚麼是最值得珍惜的。


END


外審評語:想像力豐富,情節鋪排得體,節奏也掌握得

2009年11月2日 星期一

98寰宇文學獎小說第二名--長生曲

四環四甲/黃菁惠

徐夫和連生第一次見面,是在他的研究室裡。
那時的他精神狀況已不太好,連生是任教大學裡的校長介紹給他的心理諮商師;雖然徐夫並不太想接受這種好意。
他對連生第一眼的印象,並沒有很深刻,即使她長得並不差,一襲及腰的烏黑長髮,東方人特有的丹鳳眼雖不大,卻有著一雙似乎能看穿人靈魂的淺棕色眼眸;總之連生雖稱不上是頂尖的美女,但也是那種走在路上也會令人想回頭再一眼的女人。
那一天,他正在尋找一本不見已久的古書,連生不請自來。
「徐教授!」看著眼前埋首書堆中,頭髮些許花白的人,她喚道。
徐夫愰若未聞,仍繼續整理著他的書,些許花白的頭髮,讓他的背影多添了幾分威嚴感。
他數不清連生是第幾個來找他的心理諮商師了,不管是大學內專攻心理學的教授抑或是國外頂尖有名的心理學家,他們都曾受過校長之邀來找過他,卻一個個被他婉拒;他心理明白他沒有病,如果真的有,也是世人不能接受他所說的事實而硬給他冠上的。
連生倒也很識相的不打擾他工作,逕自拿了一本他的著作,泛黃的書皮透露著它的歷史;她下意識地翻了起來,裡頭是徐夫所研究的唐代歷史與政治文化,歷史並不是連生所專精的科目,卻也能看出徐夫對於史事的描述與看法有著很獨到的見解,莫怪他能在這塊領域中,得到至高推崇。
「小姐!」突如其來,連生的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心一驚、手一鬆,還來不及看完的書,就這麼掉落到地上。
「徐教授!」轉頭,連生尷尬地笑了一下,她似乎不該未經由主人同意,隨意翻書。
「您好,我是連生,是姚校長介紹我來的」她拿出名片,不忘自我介紹
徐夫淡淡瞥了她一眼「又是為了我的“病”而來的?」他揮了揮手,想打發她:「回去吧!我說過我說的都是事實,是他們不能接受!」說完,他半強迫地便把連生往外推。
「徐教授」連生抵住門,不讓他把木門關上「您先替我說嘛!」她的一隻腳還奮力地停留在研究室裡頭。
「如果我說我相信您呢!」她得讓徐夫相信,她不是敵人。
徐夫一愣,有一刻抵住門的手鬆了些,連生則趁此將半個身子擠回研究室。
「別扯了,沒有人相信我,別以為這樣我就會讓妳進來」
「您不是說您說的都是事實嗎?怎麼又說沒人會信您呢?您若不說,我怎麼會清楚來龍去脈呢?」霹靂啪啦連生丟出了一長串讓人反應不及的話。

此他們坐在沙發上,喝著徐夫泡的咖啡,聽著徐夫的故事。
沒錯,他妥協了,連生的一番話打動了他;而她的確也很安靜地聽徐夫說著過往的歷史,除了偶爾她會插點話外,沒有太大的不好。
她淺棕色的眼眸,有一股誘人的力量,讓他開始毫無芥蒂地述說那塵封已久的往事。
「我本是秦始皇派去東渡尋找長生不老藥的一員,我們一群浩浩蕩蕩的出發,然而因為風雨的因素,我們始終在大海內飄蕩,約莫二個月,我們才發現上岸的地點仍在秦始皇的勢力範圍內,只是它是距離國都千里之外的地方;期間因為風雨、水土不服等因素,成員的人數也去了近大半,雖然我們並沒有到達東洋,但這並不阻礙我要找到長生不老藥的念頭。」
「所以說史書上記載的事是真的囉?秦始皇真的派了三千多人東渡?」
「半真半假吧!」徐夫笑「妳想想看以當時的造船、航海技術,真的有法子造出乘載三千多人的船嗎?就算是真的吧,那也足以動搖國本了;事實上,我們也不過百人來出海!史書上的記載,不過是史官為了彰顯秦朝的國力及討好皇帝而謊編的。」
「不過我們預計要東渡及尋找長生不老藥倒是個事實;後來,儘管我們並沒有離開國內,但上岸的地方根本是蠻荒之地,吃喝都成問題了,怎麼可能還去找那或許不存在的東西;於是僅存下來的人,開始拓荒、開墾,就這樣數年的時間又過去了,那兒也形成了一個像樣的小村落,人人清平致富。」
「難道您不怕秦始皇派人來找你們?」
徐夫不禁莞爾,似乎為她問的問題感到好笑:「我們的存在本就是個秘密,況且,每個人也都過膩了伴君如伴虎的生活,不會有人想再回去的;最重要的是,他應該也猜不到我們最終又回到了中國」
連生了解的點點頭
「一直到有一天,村裡發生了瘟疫;它來得又急又快,村裡泰半的人都難以倖免;我束手無策,除了救人還是救人,到最後,連我自個兒都給染上了;硬著頭皮,還是得繼續幫村人醫病,然而我救的速度,永遠都趕不上人們死去的,我以為村裡大概注定是要滅亡了,心想這一定是上天給我們對秦始皇不忠的懲罰。」
「可奇蹟出現了,有一天,一個女人來到了村裡,她全身包得密不透風,唯一露出來的只有一雙不同色的眸子,她逢人便給藥,說那是瘟疫的特效藥,許多人吃了她給的藥後,果真痊癒了,村裡的瘟疫就這樣莫名地被控制住了!」
「那她不就跟神仙沒兩樣?」
「神仙?!」徐夫的眼神有些空洞「是啊!我真覺得那時的她還真是個神仙!」
「那她是從何而來的呢?您知道她的來歷嗎?」
徐夫愣了一下,有些艱澀地開了口:「她是我在國都時救的一個女人,那時的她因為雙色眸子而被投以異樣的眼光,不懂事的孩子朝她丟了石頭導致額頭受了傷,我堅持替她包紮;她來到村裡時,我並沒有認出她,很奇怪對不,照理說我該認出她的,一直到後來她對我述說過往,我才記起她,她對我說,她是來報恩的;很快地,村人也接受了她,把她被當做神仙般留了下來,我和她沒多久便成了志同道合的好友,常常一同研究草藥的用法、新藥的研發;她很厲害,常找出一些我看都沒看過的藥材,並告訴我用法,我深刻的明白她的成就,是資質愚鈍的我怎麼比都比不上的;可是我並不嫉妒她,相反的我尊崇她,在我心中她如神明般不可褻瀆,對她,我真是又敬又怕。」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某天的午後……」徐夫陷入了長長的回憶中。
「徐大夫,您有想過人可以長生不老嗎?」那天,他和她在廣場上曬藥,她似不經意地的提起。
徐夫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別鬧了,怎麼可能!」
然而,她的話卻挑起了徐夫藏在心底深處的欲望;這不就是最初他東渡的原因嗎?曾幾何時,命運的擺弄,卻變成是他碰也碰不起的話題。
「這是真的,徐大夫……」她欲言又止。
「這樣吧!等會兒來我房裡一趟!」黑色的面紗下,徐夫看見她露出淺淺的笑容。
那天夜裡,徐夫輾轉難眠,她下午同他說的話像迷藥般不斷在他的腦海裡盤旋,久久不散。
「長生、不老!」
那天下午,是他唯一次見到她將面紗拿下來的模樣,白皙的皮膚、漆黑的長髮,配上一雙細長丹鳳眼,可稱上是個美人胚子;不經意的,她對上他的眼,徐夫卻下意識避開,他總覺得她不同色的眸子彷彿能看穿每個人的心思;比方說,知道他想要長生不老藥。
「就是這個」她從袖裡拿出一瓶小巧的瓷罐,擱放在桌上。
徐夫有些猶豫。
她扯出一抹無害的微笑,自己將瓶塞拔開,倒出裡頭的藥丸;數來顆小指片般大小的鮮紅藥丸,不斷地在考驗徐夫的心智。
「妳…說這個就是?」儘管他明白,她的醫術比他好上百倍、千倍,他仍心生存疑。
「不信?!」她挑了挑柳眉「你大可自己試試看,不過先說好,我是不會試的。」
「妳都不試了,怎麼知道這藥有沒有效!」
「隨你吧,徐大夫,反正東西就放這兒了!」掛在臉上的依舊是那抹無害的笑容「對了,先跟你說說用法吧!」
「一顆可讓你多延長五十年的壽命…」她停頓了一下「這裡是我所剩下的藥丸了,就都給你了吧!如果你一顆一顆吃,也足夠你活五、六百年了。」
剩下的?那就代表她不止給他一個人囉!徐夫這樣想著,但卻沒追問下去!
心念一動,他伸手,欲去拿藥丸,誰知,才一碰到,藥丸卻像有生命般滾了起來,怎麼追也追不著,而她,卻只在一旁冷笑著,看著他像呆瓜一樣追逐著;而她卻輕而易舉地拿起滾動的藥丸,直往他嘴裡湊。
他欲抗拒,卻雙腳卻如生根般地動彈不得;見他這樣,她竟笑了起來「哈哈……」
漸漸地她的笑變得猙獰了起來,扭曲的臉、尖銳的聲音,已不像原本的她……
「哈哈哈……」刺耳的笑聲,再再嘲笑他凡人愚蠢的心思。
「不…不要過來…不…」他掙扎,想逃離她的房間,但是她的笑聲就像是有生命般讓他不能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將藥一粒一粒往他嘴裡送,直到塞滿了他的嘴為止……
「啊……」徐夫猛然驚醒,才驚覺這不過是夢一場!

她離開了!
徐夫看著手裡的藥,她的餘溫好似還殘留在上頭,但她確確實實在三天前離開了;村人對她的離去似乎沒很大的反應,短短幾天的時間裡,大家都淡忘了她;如果不是如血般鮮紅的藥提醒著徐夫,他可能也不記得她曾來過的事實。
那天他做的夢似真似假,他也有些搞不清,到底夢裡的那些才是可信的;因此他十分猶豫是否該將藥給吞下去。
沉默充滿了室內,徐夫沒再繼續說下去。
連生趕忙追問「然後呢?徐教授?」
「然後?!」徐教授給了她一個笑,彷彿在嘲笑她的無知「然後就是我在這兒!」
「所以徐教授您的意思是吃了那藥之後,已活了千年之久?」
「是的!」他低著頭,承認。
「可您應該也明白,即使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百歲人瑞依舊是少數。」人類終究無法抗拒大自然,死亡是最終的歸途。
「我知道,所以你們都不相信我,不是嗎?」
「徐教授我想不是大家不願信您,而是這事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或許您該找出些證明,來印證您所說的話!」連生並沒有一口否認他提出的事。
「我找不到。」他的回答,出乎連生意料之外。
「怎麼說?」原以為他會肯定且十分有自信地提出對自己有利的證明,沒想到徐夫竟說他沒有。
「不管妳相不相信,所有能做的努力我都試過了,包括驗血、照x光、電腦斷層,但是許多結果都顯示,我不過是個身體健康的六十多歲老人。」除了年紀大了些,他跟平常人沒什麼不同。
「妳看!」徐夫拿出一張照片,黑白的色彩,讓人一眼就可看穿它的歷史。
「這是…您?」照片上的人穿著一身軍裝,年紀約莫四、五十出頭,上頭繡著“徐夫”兩字;依這裝扮及背景來看,連生猜想這應該是軍閥時期的照片,但那時至少距離現在八、九十年了,以徐夫這個歲數來看,那時他理應還沒出生!
「是我沒錯。」
「但……」連生皺眉
「所以我說我不會老。」他說

再次見到徐夫,他已被送進療養院,上回她和徐夫對話在他的堅持之下,沒有結局的草草結束,徐夫並沒有告知她之後的故事;她欲與徐夫再會面,也總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回去之後,她找了一些有關徐夫的資料,學校的人事資料裡顯示他約莫四十來歲來到這個學校,但並沒有詳細的任教資歷;連生再去翻了歷屆的照片,徐夫的照片不多,最早的照片是他剛進來任教所留下的資料,比照他現在的模樣,歲月果真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六十多歲的老人該有的皺紋、斑點,在他身上一點都看不見;再回想起徐夫曾給他看過的照片,連生不禁地打起冷顫,如果那三張照片真的都沒有造假,那麼是否也就代表徐夫說的是真的。
她想起姚校長對她說過徐夫之前的流言,徐夫單身未娶,或許是沒有家累,他將所有的精神投入於學術研究中,學界對他的研究亦十分讚賞;然十幾二十年過去了,或許是陷入了江郎才盡的泥淖中,他的研究開始停滯不前;有人猜這大概是讓他精神狀況出了問題的最後一根稻草。
近來,他不止一次在課堂上告訴授課學生他的故事,或許是認為相較於傳統固執的教授,學生年輕的思想,更可以接受他的過往,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一次二次,學生們都還能接受他時不時的脫軌行為,但時間久了,也愈來愈不能忍受繳了白花花的鈔票來上課,卻只是來聽荒誕不稽的故事;投訴變得多了,校方基於徐夫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教授立場,只能從心理方面不斷地替他輔導。
引爆點是在他和連生會面沒多久,一位長期與他不甚和睦的教授跟他起了激烈的口角衝突,他毆了對方一拳;對方堅持對他提起告訴,而後因心理醫生評鑑出徐夫心智似乎出了些問題,要求他住進療養院觀察,他才得以逃過牢獄之災。
走在空蕩蕩的長廊裡,死白的牆面,規律而低沉的空調聲,讓連生不自覺感覺到這裡有一股莫名說不上的淒冷,無法想像一個曾如此高高在上,受人崇敬的教授,竟會淪落至此;思此及,她不自覺加快腳步,走往徐夫的病房。
「徐教授,您好!」與第一次會面一樣,連生依舊有禮
「連醫生,妳來啦!」語氣中,他像個孩子充滿著興奮
「是,徐教授,聽姚校長說,您想見我」
「妳不想聽未完的故事嗎?」他說
連生走後,他試圖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然而堆積在腦海裡千年之久的記憶又豈是說整理就整理的;耐不住性子的他依舊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別人知道;不知怎麼地他意識到,自己所剩的時間似乎不多了。
出錯的次數隨著時間的減少而增加了,肯聽他說話的人仍然只有連生;當他體會到這點時,他已經出了差錯,被人送到療養院來。

「我受不了誘惑,最終還是吃了她給的藥丸;原先我並不抱持多大的希望,然而,當與我年紀相仿的同伴一個一個逐漸老去時,我才發現,她並沒有騙我」
徐夫小心翼翼地將藥丸藏在身上,並且對村人謊稱他發現長生不老藥的配方,才得以保持年輕;同時,他亦著手研究裡頭的成份。
起先,村人對他是敬重的,每個人都期待他研究出長生不老藥來;時光飛逝,希望一代又一代的落空,村人們開始起疑了,對他們來說徐夫不再是救人的神仙,而是一個不死的妖怪。
是的,他們開始對他產生敵意。
同時,徐夫也發現,裡頭的成份都是一些再平常不過的草藥煉成的;他忽然明白,除了她給他的以外,即使他煉出來和她給的成份相同,村人們也不會長生、不老。
「為了逃避村人的異樣眼光,我帶了些錢,漏夜離開了村裡,漫無目地的一路往北走;累了就停下來休息,餓了、渴了就摘些路邊的果子食用;走走停停,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天我才驚覺,即使我再省,帶出來的那些錢,早就因為長時間在外,而所剩無幾。」
「我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求生的念頭,浮上我的心頭;於是我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落,落了腳,憑藉著我過去行醫的技街,在那兒落地生根。」
連生看著徐夫,他的眼神十分平和,對於過去,他似乎非常懷念,那模樣實在不像是在敘述一樁憑空捏造的故事。
「然後呢?!」見徐夫遲遲沒有開口,連生問
「然後?!」徐夫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是啊!然後呢?」他喃喃道
記憶似乎在這裡停滯不前,徐夫望向窗外,看著陽光籠罩的大地、人們歡樂、無慮的笑聲,讓他心生羨慕;很久很久以前,約莫是十來歲吧,那時的人都以為,太陽終會有落下的一天;後來過了好多好多年,他才知道,原來太陽永遠都是東昇西落,日復一日,不會改變,即便一代又一代的人們死亡,它永遠都是孤單地在那裡,直到末日的那天到來,而他抑是,他會和太陽一直活到末日的那一天。
徐夫的醫術頗佳,加上樂善好施,不出二年,他成了村人口中的活神仙。
活神仙後來娶妻生子,妻賢子孝,事業、家庭兩得意,他以為離他遠去的幸福又回來了。
日升,月落。
漫長的歲月過去了,徐夫的兒子娶妻生子,曾經貌美如花的妻子也不再青春;所有的人都隨著年歲增加而改變,唯有他,仍停留在青壯階段。
等他意識到村人們的敵意時,是妻子過世的時候,那時的他合該是個雞顏鶴髮的老翁了。
頓時之間,流言,四起。
「連醫生,妳了解真正孤獨的滋味嗎?」他停下了自己的故事,問道
連生沉默,沒有回答。
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中有著感嘆:「離開村落後,我四處走走停停,依舊
娶妻、生子,宿命的輪迴卻不停轉動著,我仍舊經歷死亡、懷疑、猜忌、離開,不斷重覆的悲劇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著我,而我…卻無能為力;我厭倦了這種生活,卻不知道該如何結束!」
「曾經死之於我,是個虛擬的名詞,我很慶幸我不必擔心死亡,不用害怕死亡帶給我的恐懼;但曾幾何時,當代代子孫在我眼前凋零,我開始渴望別人所恐懼的。」
「連醫生,這是報應吧!」轉頭,他問
「為何要說是報應呢,徐教授?照您所說的,您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啊!」除非,他藏了不肯說的秘密。
聽到連生的問話,徐夫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
徐夫沒再把那話題繼續下去,他選擇把故事說完:「又過了好幾百年,為了逃避為了忘記,在一次的機緣下,我去到了國外;那時外國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新鮮的,服裝、建築、科技,很多東西都跟中國不一樣;在那裡,很多的東西都是我從未接觸過的,於是我開始漫遊世界各國;我走過戰火連綿的國家,也經歷過和平富庶的時代,新鮮的人事物讓我暫時忘卻煩惱,我想那是我唯一快樂的時光。」
「經歷過往的不愉快,我也不敢再有擁有家人的念頭,我就這樣孤身一人,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研究、發明佔滿了我整個生活。」
「美好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1348年一場大瘟疫開始肆虐整個歐洲,所到之處簡直是人間煉獄,我又投入了救人的行列之中;說來會許妳會覺得我很自私,我救人的目的不是為了救人,而是我在嘗試,我在試死神究竟會不會找上我;但我又錯了,死神的魔爪依舊是伸到我眼前後便停止了。」
往後的日子總是這樣,每隔幾百年,他到過的國家總會發生不同的傳染疾病、發生戰爭;他總是支身一人投入了救人的行列中,理由是為了救人還是為了解脫,他也分不清了;總之他未曾接受過死亡的召喚。
經過漫長的歲月,對於人性,他也已經看透,一次又一次的傳染病、一遍又一遍的戰爭,不也都是人類貪婪的心所造成的嗎?
心灰意冷之際,回家鄉的念頭,首次在他心裡浮現。
千年之前,他渡海而來;千年之後,他搭著飛機,回到了故鄉;然而,時間已過了千年,人事早已全非。
縱然如些,他憑著一股拼勁,投入了史學的研究,把他所了解的歷史一一編彙成冊;也因這都曾是他所經歷過的事實,沒多久他便在史學界聲明大噪。
「徐教授,我不了解,如果您真的那麼不想…就不要再吃長生不老藥不就好了嗎?」連生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徐夫明明可以選擇的,為何他一次又一次選擇自己不想走的路呢?
「我…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我做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他說著連生不懂的話,言語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他逕自說著「其實後來我有遇見她…」
「您遇見了她?」連生的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八度
「對,每隔一段時間,她便會出現在我周遭,每次的見面都是讓我覺得離死亡最近的時候!」他有些恐慌地看著連生,卻覺得她的臉有些模糊。
「她跟我說,只要能認出她來,我便不會死;不知道為什麼,她每次都會博取我的信任,但奇怪的是,我每次都能認出她來…」
「連醫生,她根本不是神仙,她是個惡魔啊!只有惡魔,才會去操控人們的生死,才會利用人心的脆弱,一次又一次地將人玩弄於手掌心。」
「徐教授,聽您這麼說,您不也不想死?否則您大可不必認出她來啊?」
「連醫生…我…」他抬頭想要解釋,話卻梗在喉嚨,即便已經有些看不清了,他還是看見連生的嘴噙著笑。
連生的模糊的身影和記憶中清晰她重疊了,有些事逐漸清晰、明白了起來
怎麼會…他怎麼沒想到。
「妳是…」莫名的黑暗向他襲捲而來時,想說出口的話,卻再也沒機會說,只差那麼一秒…他就…
思緒,就此中斷。

「一顆可讓你多延長五十年的壽命…這裡是我所剩下的藥丸了,就都給你了吧!如果你一顆一顆吃,也足夠你活五、六百年了。」
「五、六百年?!」那…夠了,夠他找出長生不老藥的做法了。
「嫌不夠?」她皺起眉。
「不…夠了」他連忙道謝。
「徐大夫,有些事得先跟你說;這藥,一次一顆,可讓你延長五十年壽命,但若你太貪心…」她搖了搖頭,意有所指「可就不太好了!」
「這…這是什麼意思!」
「跟你挑明說了吧!這藥一次若吃三顆以上,你就會永遠永遠長生不老…」她看了徐夫一眼「但不會死到底是不是件好事,你得自個兒去斟酌斟酌,懂了嗎?」

「徐大夫,你有藥吧!否則村口的大娘,為何可活那麼久。」幾年前,他想試看看那藥是否在別人身上有用,因此給了大娘一顆,沒想到卻被發現。
「我…我沒了。」他選擇說謊。
「騙人,你以為我們還會再相信你的鬼話嗎?大夥們,搜他的身上,他肯定有暗藏!」說完,一群人被蜂擁而上。
「等…等等…」他連忙制止村民:「我是說真的,那藥真的沒了,不過我明天會煉出新藥來,到時一定分給你們,好嗎?」
眾人面露狐疑之光「當真?」
「當真!當真!」在他的連忙保證下,村民們才倖倖然的離去。
那天夜裡,他將她給他的藥拿出來重新檢視,扣除自己吃掉的還有給村口大娘的,還有早在先前煉藥時拿出來研究成份的,算一算藥丸只剩下六粒…如果全給了村民,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想起她的話,貪婪的念頭悄悄浮上他的心頭。
一早,他拿了兩粒藥丸給村民們,謊稱這次只有兩粒藥丸,其餘都失敗了
村民雖然有些質疑,卻也只能接受;他們將藥給年紀較大的老人吃,想看看徐夫是否有欺騙他們,沒想到,老人們老化的速度果真停止了,於是徐夫重新獲得他們的信任。
沒多久,徐夫連夜離開了那個村子!

「你沒遵守我跟你說的吧!」
再次遇見她,徐夫簡直不敢置信,她一點都沒變;要不是她主動與他打招呼,他還真認不出她。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沒想到你跟其他人也沒兩樣嘛!」貪婪真是人類的唯一寫照。
其他人?還有其他人跟他一樣?
「我…我是不得以的!我也嚐到了苦頭」他為自己辯解。
「苦頭?!」
「我一個人孤獨了千年,還不夠嗎?」為何她的出現,竟讓他心慌不已。
她點點頭「這樣吧,我有一個讓你可以不再孤單的方法」此刻她就像個惡魔一樣,又想再次擾亂他的心智。
這次,她拿出的是一顆黑色的藥丸「吃吧!這可讓你不再吃苦!」
「這是什麼?」他問
「死亡,這可讓你安詳的死去。」她說
「不…」他不要,雖然孤單,但千年不曾恐懼過死亡的他,怎可能在這短短的時刻就能面對呢?
「不要?!」她嗤笑了一聲「還由得你選擇!」
「我求求妳,不要對我如此殘忍好嗎?至少,至少妳也得讓我有些心理準備?」
「經過那麼久,我還以為你準備好了呢?」她有些揶揄
「好,別說不給你機會,下次,下次再跟你見到面,我不會放過你」她笑了,那笑容如同千年前誘惑他吃下那長生不老藥一樣。
「不公平!」他討價還價
「徐教授,你應該明白,我的能耐的;不過,既然你這樣說,只要往後的日子裡你認得出我來,我便可以放過你!」
往後,他不只一次見到她,每次她都只是冷冷的對他笑;所以他不斷的逃,遊走各個國家,二次大戰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的身影;縱使孤單,他卻再也不必去面對未知的恐懼。

連生和徐夫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在追思會上。
追思會上,一幅徐夫放大的相片,被高掛在滿是鮮花的靈堂上頭。
後來根據醫生的診斷結果,徐夫的腦中有一顆惡性腫瘤不斷壓迫著他腦裡的神經,這也是導致他精神出問題及死亡的原因。
追思會裡佈置得簡潔、高雅,因為他沒有家屬,所以一切都由學校替他打理,而送他最後一程的,除了同事,就是他的學生了。
「早知道教授是因為腦瘤的關係才會變成這樣,當初我們就不該這樣對他」一群學生悔恨不已的抱成一團,痛哭失聲。
徐夫雖然有些怪,卻也是大家公認的好人,他的學生在史學研究的領域裡,有所成就的倒也不少。
「連醫生」姚校長一見到她來,便過來打招呼。
「咦,妳的眼睛瞳孔的顏色跟我之前見的好像不太一樣耶!是很少見的雙色瞳孔。」
「是啊!先前都戴隱形眼鏡,不過最近眼睛不太舒服。」她輕輕帶過那裡
「這樣啊,不過真多虧妳了,要不是妳,徐教授的最後一程,不會走得如此安詳。」
「這是我應該的,徐教授也教我不少的東西。」
「可惜啊,教育界又痛失一個作育英才的好教授了;如果當初能早點發現他腦裡的瘤,或許事情就會不同了吧!」
「或許,這是徐教授的命吧!」她喃喃道
「咦?!」姚校長沒聽清楚她的話
「喔!我是說,徐教授還有一本日記在我那兒,不知姚校長要如何處理。」
「這樣啊!應該又是寫了他這千年來的經歷吧!」他那裡也有一本拷貝本,是在徐夫死之前不久收到的。
連生尷尬笑了一下「是啊!」
「唉!反正那也是假的,全是徐教授生病期間幻想出來的,也沒有什麼收藏的價值,妳就不用還我了,自己看著辦吧,只是對妳比較不好意思。」
「哪裡!」
「對了,連醫生追思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得先去準備。」
「您忙。」她點頭
連生沒等到追思會結束,便先離開了。
外頭的陽光依舊普照,她隨手將徐夫給她的日記本丟在垃圾筒裡,拿起放在包包裡頭的小冊子,翻開約莫數十頁,裡頭全是人名和編號;她翻開新的一頁,在上頭寫著1521,並填上了“徐夫”兩字;她可是找了他好久啊!


外審評語:具科幻玄想,可惜題旨較陳腐,致結局失去力道